人物
时段
朝代
诗文库 正文
北朝皇帝议鸿和尔边界状熙宁八年六月 北宋 · 王纯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二八
五月二十九日北朝皇帝与皇子各变服来帐前,称太师及小太尉,相次,皇帝至侍读安下帐前。
书表司王纯、鲍忻、职员张履、御厨李回、指使王宣等,同与皇帝相揖后,地上列坐。
皇子亦在,吃茶罢,王纯谓皇帝曰:「今日天凉,太师可饮京酒一两杯」。
皇帝曰:「好」。
遂具酒果相次,皇帝先发问曰:「地界还如何了当」?
张履云:「地界事已了,萧琳雅已受了擗拨文字,别无未了」。
皇帝曰:「鸿和尔天池本是北朝地土,昨因苏钤辖等强来侵占,今来只要依旧」。
张履云:「康定年中两朝已曾定夺苏直所争地土了当」。
鲍忻云:「记得北朝曾差教练使王守源、副巡检张永、句印官曹文秀,计会南朝阳武都监翟文秀、崞县教练使吴岊,指挥拨立定苏直地土,已立定鸿和尔大山脚为界。
此事甚是分白」。
张履云:「天池南朝自有顺义开泰五年牒,称地属宁化军,亦是照据的确」。
皇帝又云:「天池既是南朝地土,因甚于天池庙左侧旋盖铺形」。
张履又云:「亦是自家地土上修盖,有何不可」?
鲍忻因举手谓皇帝曰:「北朝来理会五处地土,南朝已应副了三处,此两处为已经定夺了当,及有文字照据的确,决难为应副。
北朝皇帝须是体认南朝皇帝意度,便是了当」。
皇帝又云:「此处地土某曾亲到来」。
遂指画铺形去处,鲍忻、张履同指李回,谓皇帝曰:「李司徒久在河东,尽知子细」。
皇帝问李回曰:「萧纠格太保曾来否」?
曰:「今日不曾来」。
萧纠格太保便是萧爱六宅。
皇帝曰:「河东三州疆界,左藏甚知次第,鸿和尔大山有些争竞事,为甚未了」?
回答云:「闻萧琳雅昨来商量已了,更无争竞去处,已将过文字来,太师必曾见上面都了也」。
皇帝云:「只为未见道鸿和尔山分水岭」。
回答云:「北属代州阳武寨,自康定二年嘉祐二年,两次两朝遣使差官商量定夺了当,必更难言分水岭
其鸿和尔大山北脚下为界,更如何改得」?
寻有皇子却坐云:「鸿和尔大山北脚与水峪白草铺相照否」?
回答云:「全不忤事也。
其水峪在雁门寨北,鸿和尔大山北脚在阳武寨西,相去甚远,全不相照望也」。
皇子又云:「与天池可相照否」?
回答云:「更绝疏远也」。
皇子又云:「其天池久属当朝,自来以横岭为界,如今须要依旧」。
回答云:「若北朝却要横岭为界,奈缘横岭在冷泉村北七里以来,上面有长城者,是昨为北朝百姓杜再荣等偷侵过横岭南居,占冷泉村。
本朝为北朝国信使言北朝人户也,且教依旧为欢好,年年不曾起遣,只于天池立定界至。
若要横岭为界,须起了冷泉村方得也」。
子云:「不是也。
其横岭在天池西南上是也,被你南朝侵夺也。
北朝天池岂是侵了冷泉村」?
回答云:「西南无横岭,除了旧长城横岭阙」答云:「若说西南上近者,只是于车道坞下有一小岭子,高不及二丈,长不及七八十步,岂得指为疆界,大不是也」。
按:《续资治资鉴长编》卷二六五注引。
萧太尉议边界事状熙宁八年六月 北宋 · 王纯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二八
今月初三日午时后,有馆中句当萧太尉名呼图克台,体问得北朝太后帐前人;
又一裹头巾著驼毛衫人,称姓刘,呼司徒,一被发人,是昨日来者诨子太保,皆是北朝皇帝处人。
将酒一注子,来纯帐中,请御厨李回、书表鲍忻、职员张履,云:「昨来祗候不易,今日无事,特来劝好」。
酒盏良久,萧太尉问云:「地界事如何见说,其馀总了也。
只有鸿和尔大山、天池两处未了,如早了当甚好」。
李回答曰:「鸿和尔大山有康定二年因苏直、聂再友侵耕南朝地土,其时南朝仁宗北朝兴宗已各差官定夺,别立封疆界石壕子。
天池亦有南北两朝往回文字,照验分白,了当多年也,更有甚事理会未了」?
此人意尚未晓,纯寻就地画形势,子细说与北人:「其鸿和尔山下圣佛谷以北一带,久年以六蕃岭为界,后因北界人聂再友、苏直侵耕过南朝地土,南朝仁宗为和好多年,不欲争竞,是时两朝各差官同共重立定地界。
东至买马城,西至焦家寨,南至鸿和尔大山,北山脚为界。
天池地分,旧以近北大横岭为界,因北界人杜再荣侵耕过冷泉河,后来定夺,只于天池庙近北,别立界至。
已了当多年,别无可理会,并有两朝文字并北朝顺义军公文过来,称天池庙地属南朝宁化军,照验甚是分白。
南朝皇帝必不肯更移改动也」。
其被发人又问云:「的实有文字照验无」?
纯答:「是两朝公事,若无文字照据,谁敢浪舌说话」?
又低语谓曰:「昨日来者太师官㬠近上,朝廷最信凭他语言,交我问书表,若有文字,国信使副因甚不且将来,看过便了也」。
纯答:「南朝应副北朝事已了当,别无可理会,今只差使副来回谢,更不带文字随行。
北朝自有当年往回文字案检,可以照證,何须更要南朝文字。
但交太师自去检看,管不差错」。
饮罢起。
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六五注引。
李少愚侍郎(二)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五四、《鸿庆居士集补遗》卷八
多病早衰,比岁增剧。
李公数留泗滨,数日欲去,而病躯自度可以风矣,遂往谒之,又中寒而病。
公素遣医临视,三日乃愈,而历阳候吏亦来,因舍舟卧车中以去。
閒关数百里,将入郡境,而交代移文见却,又止全椒弥月。
至是,方有息肩之地。
劳生如此,可厌可叹也!
某疏蠢,岂通吏道?
而喑哑求生,又性所不乐。
据案之初,空囹可罗雀也。
曾未阅旬,而钳纸尾见治者,尽拘而入之。
然庭中凫鹜,殆不成行也。
奏请择任人才并劾唐恪等疏靖康元年十一月十八日 宋 · 胡舜陟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七五、《胡少师总集》卷三、《靖康要录》卷一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观今日戎寇侵陵,国势危蹙,岂可拱手坐待?
武王王起于百里,汉高祖驱乌合而破强秦,光武单车而剪群盗。
今我国家堂堂之大,而又祖宗积累深仁厚泽,陛下有聪明睿知、恭俭勤劳之德,天下乐于推戴,安可以虏势之强,便谓莫敌?
然汤、武、高、光奋于微弱,皆得贤才为之辅佐,故能成帝王之大业。
今陛下欲兴衰拨乱,中兴王室,所用以为大臣者皆非其人。
唐恪俗吏,耿南仲腐儒,何㮚狂生,聂昌凶人,李回虽差胜,亦议论迂阔,独陈过庭正直,孙傅忠朴,亦非康济经纶之手。
南仲庸暗,不晓事耳,、昌则不然,才足以营私为奸,辨足以文过饰非,阴附内侍,延誉固宠,区区一心,但为身谋,不恤国事。
寇未至则偃然自安,寇欲至则惟务城守,所以折冲禦侮之计,寂然无闻。
自蒙任用以来,众论不与,人皆鄙之。
都人见今事势迫切,莫不归咎宰执,数日前皆传唐恪、耿南仲疾革宣医,聂昌台谏攻罢,则众之情可见矣。
唐恪趋朝,或以石击其烛笼。
万一城门久闭,人不聊生,必以诛宰执为名,群起为乱,此事不可不虑也。
今欲以弱为强,转败为功,当以人才为先,得一善将兵者则兵不患不为用,得一善理财者则财不患其不足,得一善守河者则寇不可得而渡,得一善守城者则人不可得而乱。
求人才以得用,岂烦陛下焦劳人人而阅之?
宰执得人,人才自足,寇不足平矣。
、昌等所引用皆贪污不法之小人,小人之才适足滋祸,大率君子小人各以类进,大臣可不择哉!
伏望睿慈加意择所委任,以为心腹,天下幸甚。
乞令韩世忠相度入广西招捕曹成奏状1132年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三、《梁溪集》卷六六 创作地点:江西省抚州市南丰县
今月二十七日,准尚书省劄子:「江南西路安抚大使李回奏缴到岳飞状:『准江南西路安抚大使司牒,三月二十二日枢密院三月四日劄子,奉圣旨令岳飞袁州,更切勘量贼势,如贼兵众,且于袁州驻劄,候宣抚司人马到同共进兵;
曹成已受招安起发赴行在,即与马友会合,同共剿杀刘忠讫,续往潭州,无致稍失机会,却致贼兵破坏二广。
一行军马已到衡州茶陵县,不住承准郴、衡州桂阳监等处关报,及亦差人体探得曹成已发人马,取三月十九日起发往泉、永州,侵犯广西界分,并前军人马往贺州路前去。
曹成中军见在道州,未有的实起发月日,见不住放人四向虏掠,杀人放火,似此显见曹成未肯便赴行在,意欲侵犯二广作过。
今准前项公牒,奉圣旨指挥,缘一行官兵已过袁州,地里稍远,兼续于四月初三日荆湖东路提刑司关报,探得曹成贼马已起离道州,前去广西
除已差人体探仔细外,今已进发往郴州、桂阳监已来驻泊。
曹成不赴行在,及未入广西便行措置进兵掩杀;
曹成已入广界,不审今一行军马如何施行?
已具录奏闻。
伏望圣慈特降睿旨付,以凭遵依施行』。
右,勘会近据岳飞申到前项事理,勘会曹成一行虽有五万馀众,其少壮之人止仅二三万。
四月二十六日已奉圣旨:令岳飞更切探伺,如曹成委是不肯赴行在,已侵入广南地分,即统率诸头项军马取径路并力追袭掩击,务在从长措置,保护二广,无致稍失事机,破坏广南州县。
仍令广南东西路帅臣依已降指挥起发逐路洞丁、刀弩手、将兵、土军、弓手、民兵,疾速躬亲统率,前来界首与岳飞会合,并力夹击」。
并劄与孟庾、韩世忠及臣措置施行者。
右,臣近据广南东路安抚使林遹、转运判官章杰申,探报曹成贼马已破贺州,侵犯广州界分,占据怀集县广州事势危急,乞发兵应援,臣已具奏闻。
窃见韩世忠治军严整,忠勇有谋,少见其比,乞令不拘路分统率大兵,前去广东应援措置,招捕曹成,免致广南两路破坏州县外,今准枢密院劄子,备奉前项圣旨,令岳飞更切探伺,如曹成已侵入广南地分,即统率诸头项军马取径路并力追袭掩击,务在从长措置,保护二广,劄付孟庾、韩世忠及臣疾速措置。
臣已关送福建江西荆湖宣抚使副,及劄下岳飞,恭依圣旨指挥施行讫。
契勘曹成一项贼马最为桀黠,外假听从招纳之名,内有包藏窥觎之意,占据道州半年有馀,侵犯二广,其众号称十万,除老弱胁从妇女之外,可战之兵犹有三万馀人。
既为大兵所逼,遂有乘虚深入二广之计。
广西犹有洞丁、刀弩手、兵将之属可以控遏。
广东兵力实为单弱,难以支梧,深虑州县望风奔溃,为害不细。
今虽已降指挥,令岳飞统率诸头项人马追袭掩击,窃虑岳飞所率兵数不多,钱粮阙乏,未必能济。
非得韩世忠统率大兵前去措置应援,及将福建江西荆湖宣抚司刬刷到诸路钱粮通融应副,深恐未能早见招捕了当。
兼契勘曹成本系荆湖盗贼,只缘大兵所逼,遂犯广南,若拘以路分,谓目今作过不系荆湖地分,即是以邻国为壑,恐非朝廷销弭内患之意。
臣今欲乞自朝廷降指挥,令世忠相度,如大兵目今已在湖南及筠、袁间,即由全、永入广西路,自桂府顺流以趋广州
如大兵目今在虔、吉间,即由南安南雄、英、韶路顺流以趋广州,可以遏贼之冲。
岳飞统率军马,由道、贺追袭其后。
臣如蒙朝廷应副画一内所踏逐兵勾抽齐集,亦可以由虔、吉、英、韶前去封、康、循、惠间,随宜措置,禦贼奔迸,与之协力进讨,不数月间须见了当,却由便路趋湖南措置,其馀盗贼不难平定。
伏望圣慈特降睿旨,详酌施行。
〔小贴子〕臣契勘广南西路五十馀州,旧号荒远,在今日实为要地。
曹成侵犯,若不早加措置,招捕了当,窃恐两路州县为贼残破,卒难经理。
兼两路皆有猺人溪洞,乘势必须作过。
广西交阯相邻,亦恐有所窥伺,道里去朝廷最远,将来兵力难及,朝廷不可不深留意于此,伏乞圣察。
乞差杨惟忠下胡友毛佐军马奏状1132年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五、《梁溪集》卷六九
右,臣昨准尚书省劄子,奉圣旨许依吕颐浩昨任江东安抚大使日画一指挥,数内一项踏逐差兵二万人,臣已遵依圣旨指挥,先次踏逐辛企宗、阎皋、朱师闵、郝晸、李山五头项军马约计八千馀人。
近准朝廷备坐到圣旨指挥,除朱师闵系已差充神武中军郝晸孟庾所踏逐充亲兵,李山差出干事,所有辛企宗、阎皋下人兵除随逐孟庾、韩世忠往湖南外,其见在辛企宗下人兵拨付臣使唤。
近据辛企宗申,阎皋下人兵约二千馀人,尽数已为韩世忠分拨隶诸统制官下,臣已奏乞更不抽差外,前件踏逐五项人兵只得辛企宗一项,又多逃散之数,委是单少。
虽蒙朝廷差到张忠彦人兵,内多冗滥,又须拣汰,亦是人数不多。
今踏逐到杨惟忠下有军马八九千人,见在江西路,内统领官胡友、毛佐部领三千馀人在袁州虔州就粮,其馀人数并在洪州驻劄。
今来杨惟忠已是身故,上项军马未曾拨隶,见系李回权行拘管,欲乞尽数拨付臣使唤。
如或朝廷别有差使去处,亦乞于数内辍那胡友、毛佐两项人兵三千馀人逐急差拨付臣贴充二万之数,候臣所乞诸处军马齐集,见得少剩的实数目,续具申陈。
伏望圣慈,特降睿旨施行。
乞依近降指挥乞兵二万人措置招捕曹成奏状1132年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四、《梁溪集》卷六七 创作地点:江西省抚州市南丰县
枢密院闰四月二十六日劄子:「福建江西荆湖南北路宣抚使司申:『契勘曹成占据湖、湘之久,已奉圣旨发赴行在。
近因岳飞倚本司大军之势,提兵压境,遂致疑贰,遽令群党南去。
今收李回书报,已犯连州,亿度其计,决窥二广。
且军兴已来,郡邑多经残破,二广幸无兵火,深虑民物将被其害。
伏望圣慈速赐睿旨,措置施行』。
勘会宣抚司大兵未到湖南之时,曹成已是不伏招安,不肯前来赴行在,侵犯二广,势已猖獗,遂降指挥,令岳飞统率诸头项人马前去掩击。
又据探报,曹成贼马已占据贺州,侵犯昭、连州界作过,续降指挥岳飞依已降指挥取径路前去广南,并力追袭,务要早得殄灭,不致侵扰州县。
其合用钱粮,委逐路漕臣多方那融,协力应副,仍劄与宣抚司去讫。
今来宣抚司人马约程已到湖南
闰四月二十四日奉圣旨,令宣抚司勘量贼势,如岳飞孤军难以破贼,即疾速分拨人马前去策应,务要剿除净尽,保全二广。
仍劄与李某疾速由广东前去保护本路,及令宣抚司期约广西许中起发本路军兵及洞丁等,并力会合掩杀去讫」。
劄送臣依已降指挥,疾速施行,须至奏闻者。
右,臣契勘昨奉圣旨,令相度取道广东之任,就令抚定广东州县。
臣已遵依相度奏闻。
未奉指挥间,据广东经略安抚使林遹申,曹成侵犯贺州怀集县
已具陈述措置曹成招捕利害闻奏外,今准前项指挥,臣已恭依圣训,起发前去广东州军措置抚定。
缘臣见带军马止有任仕安一项计一千三百馀人,除火头、辎重外,结成队伍不满千人。
虽依朝廷近降画一指挥踏逐人兵,并未蒙差到,亦无近上可使将官,委是兵力单弱,使唤不行。
曹成马万数浩瀚,设若不就招抚,为岳飞等逼逐,奔突二广,广西犹有洞丁、土兵、弓弩手等可以防遏,广东将兵孱弱,除广州外,其馀州郡并无城壁可守,非得重兵,岂能挫遏贼锋、保护两路?
况臣误蒙圣恩宣抚荆湖、广南,委寄之重,深虑无以远将明命,宣畅国威,使巨寇望风震服。
一与贼相遇,势当掩击,亦须军马俵布得著,方免疏虞。
兵法十则围之,倍则战。
今以千兵而当十万之众,是以一当百,虽古名将,能以少击众,亦难成功。
况臣书生,不谙行阵,徒以尝备位宰相,特蒙弃瑕录用,使之抚定一方。
今日职事,动系国体,与战将偏师侥倖一时之利者自不同科。
其所乞之兵,未敢全望依朝廷近降画一指挥满二万人数,时下且得万馀人,分为五军,粗军容,张大声势,鼓行而南,庶几亦可指授将佐,乘机制变,施设方略,保全二广,仰宽陛下南顾之忧。
若只令臣以任仕安千馀众苟且将带前去,窃恐虚受重责。
伏望圣慈矜察,特降睿旨,检会臣依近降画一累奏踏逐将兵,早赐指挥,更自朝廷差拨一军整齐兵将,付臣使唤。
臣见迤逦前去,听候指挥
〔小贴子〕臣契勘枢密院劄子内备奉圣旨,令福建江西荆湖宣抚司斟酌贼势,分拨人马,策应岳飞
上项所差兵合自南雄、英、韶前去广州,稍可捍禦贼马,保全广东
乞降睿旨,令差拨随逐臣前去听受节制,庶几藉其兵力,诸事易为措置。
如蒙圣旨允臣所请,乞用金字牌降下施行。
秦相公第十二书别幅1132年8月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三五、《梁溪集》卷一一八 创作地点:湖南省株洲市茶陵县
今月十一日已次荆湖界首,交割本路安抚使职事,一行军马幸无他虞,皆出庥庇。
第以沿路疾病之故,及州县应副,夫力多累日而后集,师行不无稽滞,岂胜惶惧。
入境之初,询问民瘼,耆老皆云累年以来,既为盗贼之所蹂践,又为科需之所骚扰,州县官吏类皆权摄,假借盗威,侵渔百端,以故良民多未复业,田畴亦皆荒废,今朝廷遣兵破贼,愿少休息以就生理。
闻之怛然伤心。
昔人以兵火之馀比之疮痍者,正欲勿扰,则凋瘵之民将自安耳。
此事非通才实德,爱民体国者未易能办,如某叨冒,深惧终无以副委任之意。
夙夜震恐,不遑宁处,更望有以教督之,不胜幸甚。
伏蒙朝廷特辍岳飞一军于本路屯驻,且令专听某节制,仰荷钧念,与荆湖之民同受大赐。
今马友、李宏虽杀捕,而党与数万犹散漫于江湖间;
曹成、刘忠虽破溃,而酋首拥众侵犯州县犹自若。
其馀杨么、杨华、雷进、钟相残党作过如故,近复攻陷澧州
深虑岳飞终不能久留本路,某所得兵才七千馀人,除辎重人从孱弱疾患之外,可出战之兵不过数千人。
杜湛人兵,程昌禹果力争以为不可勾抽,理势宜然。
将来未定群盗,欲讨捕则阙兵将,欲招纳则乏钱粮,何以使之镇服一方,收拾后段,以副朝廷所以责任之意?
所乞韩京、吴锡、吴全等军,及于江西支拨钱粮应副急阙,奏疏及尺牍中论之已详,敢望少留钧念,不胜幸甚。
兵已众,不及此时拨还韩京等军,他时别有差使,又欲将带以行,则申陈无及矣,惶恐惶恐。
不审北报比复何如?
士夫见召韩侯之遽,人情颇扰。
第恐彼闻都督之建,不能无疑,故亦以虚声应我,未必真敢深入。
然彼以其虚,我所以待之者,可不以其实哉?
区区愚虑,以谓朝廷所得探报皆当密付逐路帅臣,使为之备,且降指挥令贼入某路则某路为之应援。
陜四五路所以能抗夏人者,正以此策,而中国比年为夷狄盗贼之所破坏,正以不相应援之故。
如人左手有所螫蠚,而右手不救,可乎?
江淮大帅刘光世李光固不相能,而建炎初某尝行遣李回,至今其憾不释,缓急之际,责其应援难矣。
由此观之,置帅使之如手足,又在朝廷所以审处之也。
驻驿之地,宜定于无事之时,仓卒迁徙,非计之得。
东南形势惟建康长沙
建康料理淮南藩篱之固,然后可都;
长沙兵火之馀,非假以岁月,未易就绪。
必欲恢复中原,必自此路始。
某草具其说,未敢遽献,如蒙听其妄发,愿与刍荛同尽其愚,惶恐惶恐。
比到庐陵交割辛企宗兵不满三千人,其间多冗滥者,势须汰去。
又以吉州官吏并漕司不支钱粮几半月,逃亡者数百人,皆为韩军以钱绢招收。
军政之坏极矣,朝廷所当留意措置也。
此外有吕直、李守恭精锐人兵千馀,皆节次为福建路宣抚司勾抽,今随在湖南,近降指挥许尽数拨还,累次关送,皆不报。
如班师日尚犹占吝,又须干烦朝廷,不得此,则虽得前兵无益也。
企宗者以疾丐罢去,非惟怯懦难使,兼以尝为制置使,故颉颃未易屈折,不若听其退为佳。
已备录其状,乞宫祠或寻医,敢望速赐施行。
任仕安向在福建杀叶彻,捍退范汝为贼众十数万人,保全南剑及下四州以俟宣司之来,实立奇功。
今来随逐来荆湖弹压,一行军兵尤为整肃,辄具奏闻,乞与一閤门宣赞舍人以激劝之。
如蒙陶铸,不胜幸甚。
某本司元降指挥,并依吕丞相昨任江东安抚大使日体例。
近于建康府会到吕丞相,画一内两项合行申陈。
一项系朝廷应副全装甲三千副,又给祠部五百道,令自行装造。
今乞依例只给祠部,以诸军甲胄绝少,器械亦多损坏,势须下本路制造,以备使用。
一项系于支到岁额钱内拨钱十万贯充回易。
本路残破之甚,所得岁额钱米养兵尚缺岁计之半,若非回易,即犒设诸项支费,皆无从出。
今乞依例拨岁额十万贯回易,庶几不至时有紊烦朝廷。
此皆惠而不费者,敢烦钧慈速赐施行。
累具奏乞于吉州封桩绢内支二万疋充一行军兵春冬衣赐,天寒将至,赤露蓝缕,无以卒岁,诚可矜悯。
坐此逃入韩侯军中颇多,若不得衣,恐更别有散失,窃望垂念。
某每所陈乞,皆不敢多为之数,并系不可阙者,方敢干告朝廷,惶恐惶恐。
张舍人书,报有谤某于上前者,其言可骇,窃料之必某参政也。
前书已尝具道所以拜闻者,正虑其如此,然亦不谓以小憾而造大谤,遂浼天听,其不仁亦甚哉!
如某人固天下之俊材,然无绳墨规矩,取其文采,不过一翰林承旨耳。
若乃黼座之前,数尺之地,非天下贤德,君子长者,岂可立此?
近见邸报纷纷,此固士夫之所预料,必至于此,更望相公于汲引之际慎之。
某横遭诬蔑,自非朝廷推究辨明,岂能自白?
前此造谤者多矣,朝廷未尝推究而遽行其言,在某分上,俯仰无愧,岂敢自明?
然所累国体甚大。
《诗》不云乎:「谗人罔极,交乱四国」。
巷伯疾谗,至欲投畀豺虎、有北,诚痛愤之深,然欲止之,非推究不可。
《采苓》之诗,止谗之道。
伏望少留钧念,不独某受其赐而已,惶恐惶恐。
资政殿学士左中大夫江南西路安抚大使马步都总管兼知洪州军州充德安府舒蕲光黄复州汉阳军宣抚使李回奖谕诏 宋 · 綦崇礼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四二、《北海集》卷九
李回:省枢密院奏:「江南西路安抚大使司申:契勘今来杨勍结连山砦诸砦贼徒复欲作过,焚劫州郡,及阴与江西贼首通款。
杨惟忠并属官捕斩杨勍,将所管人兵分隶边将,尽皆安帖。
显见措画有方」。
夹辅大臣,入则制胜庙堂,出则镇安方面。
宿奸巨猾,桀黠何为?
眷吾老臣,顷辞机务,载劳旧德,往殿江西
谈笑雍容,叛将授首。
焦头烂额之役,收折冲厌难之功。
允赖壮猷,宽吾忧顾。
枢庭言状,深用叹嘉。
故兹奖谕,想宜知悉。
春暄,卿比安好?
遣书,指不多及。
赐新除端明殿学士朝议大夫权同知三省枢密院李回辞免恩命乞除一宫观差遣不允诏 宋 · 綦崇礼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四六、《北海集》卷一四
李回:省所奏,乞除一宫观差遣,事具悉。
顷分政府,往奉东朝,由寮寀之不虔,致军民之弗靖。
肆图宿望,更领行台。
复秘殿之班联,视辅臣之仪物。
眷怀良旧,宠命维新。
何以嫌疑,欲从闲散?
顾晨昏久废,甫迎护于慈闱;
而道路方长,赖总齐于庶务。
亟安尔位,用宽朕忧。
所请宜不允。
故兹诏示,想宜知悉。
夏热,卿比安好?
遣书,指不多及。
资政殿学士左中大夫江南西路安抚大使兼知洪州李回乞除一宫观差遣不允诏 宋 · 綦崇礼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四六、《北海集》卷一四
李回:省所劄子奏,乞除一宫观差遣,事具悉。
朕以中原未定,夙宵疚怀,巡省治兵,驻于吴会
眷言豫章,则吾西屏,内抚江表,北控淮右,非老成重望,孰克镇之?
卿由庙堂,往命帅事,驱攘群盗,绥辑疲民。
勤劳踰年,休有成绩。
方兹倚赖,遽欲求闲,引疾自言,殊非所望。
惟旧劳则知体国,而卧护可以折冲。
勉亲药石之良,用副藩宣之托。
所请宜不允。
故兹诏示,想宜知悉。
春寒,卿比安好?
遣书,指不多及。
李回落职宫观 宋 · 张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六一、《华阳集》卷一
十国为连,是谓朝廷之重寄;
万夫观政,岂容师帅之不贤。
物论既喧,邦刑敢缓!
具官某起从谪籍,擢贰政机。
顷眷大江之南,旋分方伯之任。
晚节,共济中兴。
报政之期,指日以俟。
及是再期之久,宜深恤于民劳;
乃惟众恶弗胜,忽骇闻于朕听。
设施无状,悖谬其谋。
承诏旨则匿不布宣,上封章则肆为欺罔。
蔑弃公议,横市私恩。
义方不肃于过庭,奸赃至于狼籍;
冗食猥多于入幕,聚歛因以烦苛。
黠胥挟宠,而威权暗移;
名贼显行,而方略倒置。
曾是股肱之旧,迄无尺寸之功。
民生不聊,谁任其责?
览十条之来上,按三尺而靡容。
其镌秘殿之华,往食贞祠之禄。
尚从宽典,益懋省愆。
奏乞节制岳飞 宋 · 赵鼎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八、《忠正德文集》卷二
臣契勘神武副军都统制岳飞先奉圣旨于本路驻劄弹压盗贼,系听本司节制。
续奉朝旨赴行在,未起发间,再奉圣旨,令李回协和岳飞,敦遣措置虔州管下盗贼。
今来本军招捕虔贼了当,蒙朝廷分屯江州防秋。
欲望特降睿旨,许依旧听本司节制,所贵缓急集事。
如蒙圣慈特赐允许,即乞作朝廷措置行下。
建炎笔录 其二 建炎四年庚戌岁 宋 · 赵鼎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一二
正月初一日,车驾在海道
初二日,御舟早发,过石佛洋。
初三日,御舟入台州港口章安镇
初四日,同户部侍郎叶份、中书舍人李正民、綦崇礼、太常少卿陈戬及谏议大夫富直柔同对舟中,问圣体。
是时,扈从泛海者,执政之外,止此六人而已。
吏部侍郎郑望之、给事中汪藻皆未到。
初六日台州报敌犯四明
初七日张俊人至,云:十二月二十日,敌至明州十五里桥,发兵拒之,战不利,正月初二日遂至城下。
大开城门,遣精兵用长鎗突出血战,杀近千人,得带镮首领二级。
是夜,敌焚寨而遁。
恐敌济师,乞退归行在,且以二级来献。
初十日,闻已引军趋台州
是日,闻越守李邺投拜。
又闻韩世忠奏乞留青龙镇,以待邀击。
十三日,有旨,以知明州刘宏道充浙东安抚使张思正招抚使,欲其缓急得以自如也。
是日,闻周望劾奏秀州太守程俱擅离任所。
先是某上言,文士,恐不可当繁剧,遂易处州,既而有佑之者,其事遂寝。
至敌犯馀杭,朝廷乃令押米纲,离州。
望劾之云:「朝廷私此一人,遂失亿兆之心」。
士论是之。
十五日张俊至,于是扈卫军稍振。
先是,同宰执会食金鳌山寺,宗尹私谓某曰:「近日诸将姚端等进见太数,锡赉极厚,国用窘甚,见上幸一言也」。
某归草奏,徐思之,恐亦有说。
后乃闻上以明州卫士纷扰,尽废禁卫,独中军辛永宗有兵数千。
姚端御营使颐浩之亲兵将,其众独盛,所以优其礼遇,以明受为戒也。
十六日报,敌以十三日入四明
又见茶司备到仲山公文,称金人已于十二月二十间离洪州,杀城中老小七万馀人,由袁之潭矣。
十七日报,吉州太和县村民收得嘉国惠徽朱夫人
先是刘珏、滕康有奏待罪云:「除太后贤妃夫人、莫夫人外,其馀舟船并未到」。
十九日,御舟发章安,夜泊松门。
二十一日,御舟入温州港。
二十二日,御舟泊管市。
二十三日,御舟在管头。
中书舍人李正民充隆祐太后问安使兼两浙等路抚谕。
洪州御史台备申,使臣尹希申:初,黄州关报金人侵犯,从卫三省移赴虔州
吉州太和县,统制杨惟忠后军作乱。
次日前军作乱,一行老小并内人被敌杀害者甚众。
台吏蓝衍等十馀人皆未到。
来人云,兵乱时太后贤妃用村夫轿,更无一人扈卫者。
及录到虔州三省关牒:探报,抚州王仲山投拜,用天会年号,下属邑取金银牛马等。
二十五日对,乞收海舟,及谕韩世忠分兵应援。
因论及洪州之扰,上曰:「太后仅以身免,乘舆服御之物一皆弃尽。
宫人遗失一百六十馀人」。
又曰:「已退黜滕康、刘,差李回、卢益替此二人矣」。
奏事毕将退,上乃曰:「今日方欲召卿相见。
即今天下事有二:敌退后如何?
万一不退,如何措置?
卿可条具奏来」。
是日,闻金人明州杀戮甚酷,台州一空,守臣遁入罗汉洞
是日,御舟移泊乐湾,避管头台州之路。
二十六日,驾幸水陆寺
至是侍从省官稍集,班列差盛。
二月,车驾在温州港。
初一日,御舟移泊温州江心寺下,因赐名龙翔寺
有小轩东向,赐名「浴日」,皆御书题额。
是日,押米纲使臣苏童至,云过李邺已拜金人,以其家属先过钱塘矣。
初五日,对于江心寺
初六日,闻敌犯昌国,敌舟欲相袭,为张公裕以大舶冲散,复回明州矣。
公裕提领海舟者也。
初九日昭怀忌,行香罢,游天庆宫,登融成洞天福地
天庆即道士林灵素受业之地。
初十日吕颐浩在假,以荧惑犯紫微垣,侵相位,奏乞解机务。
十二日,宣押颐浩入,奏事如故。
是日闻明州兵退。
十七日,车驾幸温州城,驻跸州治。
某迁入州中陈氏之居。
二十一日对,再荐吴表臣
初至温,对江心寺,即荐温人吴表臣、林季仲以补察官之阙。
季仲奉其母避地山中未至,表臣先对。
至是再言之。
上极喜,曰:「自渡江,阅三吴士大夫多矣,未尝见此人物,如素宦于朝者,卿可谓知人矣」。
是日批出,除监察御史,日下供职。
前此,知真州向子忞言:「昨离真州,尽载本州金帛过江,遂为韩世忠兵所劫」。
且言:「杜充已降金人而去,麾下官员多有走者」。
至是,上谓某曰:「自闻杜充之报,不食者累日,非朝廷美事也」。
上又曰:「非晚颁赦回銮」。
某因论数赦之弊,上曰:「以四方号令不通,不得不尔」。
二十四日,同直柔对,弹杜充,且奏陈乞先罢相,后得投降的耗,当别议罪。
是日降德音,返都吴会
赦文之前题印标目云「返都吴会之诏」,议者皆为太遽,以未知吴中消息也。
三月,车驾在温州
初四日,有旨,以初十日车驾进发,某力言其未可。
初六日,有旨未行,展至月半。
初九日对,论诸所获生口,内契丹燕蓟及诸路签军皆不可杀,上曰:「正与吾意合」。
十二日,浙西人皆至,云平江失守。
使臣即周望之部曲也,言敌骑二月二十四日至城下,周望、汤东野即日引众遁去。
二十五日,金人突入,更无一人拒捍者,焚烧杀戮殆尽。
初,苏人恃宣司以为安,敌至欲遁,而舟船悉为军兵掳去,故无一人得脱。
又闻敌以十二月十六日破杭,始入城杀人,少顷而止。
子女玉帛取尽。
乃以二月初七日下令洗城,自州门杀人,而四隅发火。
十四日始离,火十馀日方罢。
是日,又闻知秀州程俱宣司所囚。
初,杭州既破,敌使人移檄俱降,不能决,曰:「小邦不敢专」。
辄即解赴宣司,又虑见袭,即遁出州外村落间。
一职官权州,遣吏追,复回,托以押米趋阙。
寻为宣司勾捉而去,几为所斩,已而放出之,乃劾于朝也。
十四日,降旨移跸越州
十八日,车驾诣天庆宫朝拜九庙,执政从官扈从。
自渡江至是,始有此礼。
驾回登舟。
十九日御舟发温州,著浅,行数里而止。
二十日,御舟至管头。
二十一日,御舟至海门。
二十二日,海雾四合,少进不行。
二十三日,风顺,诸船直抵章安,舟行前后不相见。
是夜御舟不至,执政船入港复回,而馀官皆不知,但闻喝探人歌唱之声,谓御舟在前,然喝探人亦复不知御舟之未至也。
翌日率台谏仓皇回舟,至港口,迎见御舟之至,即二十四日也。
云至松门著浅,舟侧,几覆。
章安三日。
二十七日,御舟发章安
二十八日,御舟泊慈济院下。
二十九日,御舟入明州定海县
四月初一日,车驾在定海县
初二日,御舟至明州
晚同直柔对舟中。
以台谏在章安,入奏乞同对,问圣体,至是指挥始下。
殿中沈与求、司谏黎确寻舟不见。
初四日,御舟至馀姚,海舶不能进,遂易小舟,仍许侍从百司从便先发。
自入定海,所过焚烧殆尽,死尸相枕藉,某至明论奏,宜有以优恤之。
上览奏恻然动念,故有免商税及租役之诏,仍支钱数万以贫民。
馀姚一日,以诸司易舟也。
十一日,车驾至越。
是月,左仆射吕颐浩罢。
后一月,某蒙恩除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
是年十月初,以议辛企宗建节不合,眷意稍替,由是间言得入。
初,降出企宗论功劄子,皆无实状,余谓诸公曰:「企宗正承宣,不知何以酬之,意在节旄乎」?
范觉民叹曰:「此则不可,当优与军职耳」。
辩诬笔录 宋 · 赵鼎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一四、《忠正德文集》卷九
余叨尘踰分,绩效无闻,固足以招致人言,重干典宪。
而又学术迂僻,与众背驰。
其辩宣仁之冤诬,正裕陵之配享,无慊于心,无负于社稷,无愧于天地神明,而两家之党布满中外,怨讟四起,丛于一身矣。
销骨铄金,何所不至?
度其势力,将寘之必死,则凡今日流离之极,而尚延残喘者,皆君父委曲庇护之赐也。
有此侥倖,尚复何言?
然前后论列踰数十章,其间宁无传播失实,风闻文饰之误。
是不得不辩。
其他细故,无足深较。
谨择其尤者作《辩诬》。
一、张邦昌僭窃,干王时雍,权京畿提刑,有「亲奉玉音」之语。
辩曰:靖康元年十二月末得省劄,称朝夕大金师退,奉圣旨差府曹一员、省郎一员,抄劄遗下军粮马料。
次日工部侍郎司马文季与余简,封题云「提刑直阁」。
继得开封通引官姓白人劄探除目帖子报:「开封士曹赵某除直秘阁京畿提刑、兼转运副使」。
其日,余在同舍陈士曹阁子内与数同官会话,今刑掾郭璋独在,可以为證。
时十二月二十七、八间也。
先是,闻开正大金师退,宰相何文缜广坐中论师退后措置事。
首言京畿蹂践酷毒,须得人安集之;
且言祖宗时止有提点一员,尽总诸司之事,俟师退颁赦改正,今且除提刑一员,兼漕事,当于士人中选通晓民事者。
坐客荐洺州通判赵子昉,何曰:「子昉固佳,但资浅尔,须于府曹省官中选之」。
程伯玉、司马文季等数人同声曰:「若求于省府官,无如开封士曹赵某者」。
何曰:「得之矣,屡有人荐使除职名」。
呼中使具除目将上。
次日批旨,正月初画黄下吏部
户部侍郎邵泽民闻之,走见何相,荐宫教耿洵填士曹之阙。
何曰:「已除赵子昉」。
盖初议畿宪不成,复以此处之。
在外无日下供职指挥,适当多事,舍人行词留滞,未给告间,车驾出郊,其事遂已。
先被旨点检出城骨肉,置局延真宫。
二月初天地大变,六宫皇族相继取诣军前。
一日宋退翁、胡明仲过延真,率余同见府尹
时有金使二人来府中催促应副,退翁密谓余曰:「瑶华当祝尹深藏之,以备垂帘,待元帅之归」。
余曰:「何人可托?
须有力量可保者」。
退翁曰:「戚里王某,诜之子。
内侍邵成章」。
既见尹,适金使在坐,不容交谈。
退翁于掌上书「瑶华」二字,凭尹书几,展手示之。
尹曰:「何为」?
退翁曰:「藏之」。
尹良久乃悟,曰:「会得会得」。
是日晚,退翁作劄子详言其事,托余达之于尹。
瑶华旧在州北,城破,迁之延宁宫。
未几延宁火,尹议密归之孟氏私第,不欲在士庶之家也。
其后迎入禁中,垂帘以待元帅之归,其谋实始于此。
逮邦昌入城,士大夫亦以此议诱之,故邦昌敢任其责。
三月末间,金人渐次引去。
一日,旧同官吕言问见访,云朝廷议迎请元祐后归禁中,家兄令言问与孟氏议定。
舜徒也,言问与孟氏亲,故舜徒委之,言问后作《垂帘记》,备见本末。
后数日,余得行首司帖子,请召议事。
崇政殿门外閤子中,见王时雍、吕好问、冯澥同坐。
时雍顾谓余曰:「烦公以畿内之事」。
出除目一纸示余,除直秘阁京畿提刑、兼权转运副使
余起立白时雍,以私计不便,不愿就此。
时雍作色曰:「今日之事,须大家担负」。
余曰:「府官冗贱,何预国论」?
时雍怒甚,不复言。
舜徒恐激作祸生,谓时雍曰:「且只以府曹兼权」。
又谓余曰:「府界职事,府曹兼领何害?
兼有正月初成命」。
余曰:「若于差权劄子内备坐正月指挥,乃敢就职」。
时雍益怒,面色变青,徐取笔勾去「直秘阁」字。
舜徒又曰:「府界事无限,且先理会东路,祗备元帅之归。
所以烦公,正为此也」。
余曰:「闻金人留兵二万屯河南武阳县界,如此即游骑四出,府界何以措手」?
舜徒曰:「近遣从官数辈至军前恳告,今则尽发过河,更不留一人一骑在河南」。
余曰:「东路蹂践尤甚,直抵南都,更无片瓦」。
舜徒曰:「元帅府官兵极多,须广作席屋以待」。
余曰:「府界无一人百姓,使谁为之?
又无一钱支用」。
时雍方发言曰:「此等事自当应副,公可条具申来」。
余归,至晚得差权劄子,犹豫未决。
提刑属官孟来参(不记名。),问知是后家,因叩吕言问所说。
孟曰:「此议已定。
适离家时,见街道司已在宅前治道,恐亦非晚矣」。
余既得此说,走见户侍邵泽民问子细。
未及坐定,泽民曰:「适自部中来,朝廷要二十副珠子花镮头面装裹内人,就孟宅迎太后还内。
于诸人家抄劄家资内寻觅,竟不得足」。
余曰:「定在何日」?
泽民曰:「数日前马仲时(谓殿院马仲)
已上书太宰相公,请速出外第,且乞遣使迎元帅
邦昌得书极惶恐,便欲出居。
东府诸公谓敌骑尚有在青城者,恐别有变生,少隐忍数日为便。
今闻后骑已过中牟,邦昌岂敢一日留滞?
当亟请垂帘,一如初议也。
如遣使,则已发数辈,近又差谢任伯克家捧宝而往」。
余曰:「何宝」?
泽民曰:「大宋受命之宝,的当无如此者」。
余既闻此,始敢交职事。
宪公使造酒月给甚厚,余只请士曹之俸,不受一钱供给,今料钱历可考也。
不数日,太母垂帘,邦昌易服出外第。
垂帘之次日,余到都堂白事,适见邦昌自崇政殿门出,循廊而南,朱衣前导,堂吏随之。
三衙一人从后来(不知姓名。),升阶禀邦昌,欲差班直数人导卫。
邦昌踊身顿足,大叫曰:「公等如此不相恤」!
余见邦昌于都堂阁子,对坐茶汤。
是时别无执政,前日暂权者皆已退归旧班。
余出劄子再申明所权执事
次日降太后圣旨差权,余然后方敢举职。
又乞支降钱帛,前日王时雍所许者。
邦昌谓余曰:「要何用」?
余对以盖造席屋,以备元帅之归,邦昌取笔判「依申支给」。
前章谓余干王时雍,求京畿提刑,又谓余有「亲奉玉音」之语,则天地鬼神实临之。
一、权京畿提刑日纠集保甲以拒勤王之师。
辩曰:丙午冬金人分两路渡河,直抵畿内。
西自洛阳,东至南都,南自颍昌北至大河,皆为金人占据,京师在数千里重围之中。
仰视但见青天白日,而道路不通,中外断绝。
四方万里之远,郡县栉比,官吏享厚俸、兵级坐食衣粮者不可以数计,而优游自若,无一人回首一顾者,安得所谓勤王之师?
月馀城破,敌分兵屯列城上下,瞰城中百万生灵犹几上之肉。
明年二月间,陕西大帅范致虚遣兵万人使辛企宗将之出崤𡽑。
敌令西京所屯兵迎战,甫交锋,西兵败走,去京师犹在十程之外。
东南之兵聚之淮甸,盘桓不进。
三月间,二圣已出郊,赵子崧总兵一项,自陈、蔡稍逼咸平界。
远望敌骑数百,奔溃不可止约,自相蹂践,死者盈路,遗弃金帛钜万,不可数计,骑厚载而归。
此则勤王之兵也。
时余在开封供职,不知京畿提刑者何人,谓之保甲者安在也。
余得堂劄兼权宪漕,时敌退城开已数日。
逮交职事,敌骑已过郑州,二帝北迁,渡河已久,京师官吏悉趋元帅府
所谓京师者,数千里瓦砾场中岿然一空城而已,何勤王之有?
况保甲一司,自有武臣提刑专领。
余权摄时,文臣见阙,系武宪汪长源兼领,余从长源交割得之,畿县诸公悉来相见,不闻有保甲在京,亦未尝说及也。
隆祐垂帘之初,刘光世一项自鄜延来,太母武臣提刑汪长源户部郎官李革出城迎待,而光世颍昌境上直趋济州
后数日,李革见访,余始知光世之过也。
后章谓余权京畿提刑日纠集在京保甲以拒勤王之兵,则天地鬼神实临之。
余初被权摄指挥,专为措置东路奉迎元帅
自权领之后,往来雍丘陈留,水陆措置。
朝廷差中书舍人张澄(达明)提举迎奉一行事务,余见达明议事,以驿顿什物全阙,次日得省劄具数申户部,许于诸人家抄劄什物内关请。
后关到载往东界。
余至雍丘编排回,中路逢枢副李回少愚右丞冯澥长源,同舟南下,相见舟中。
余谓二公,论京畿蹂践既酷,即今犹有溃兵及饥民啸聚者时时出没,流民不得安业,乞差兵弹压等事,二公深然之。
余遂率京畿父老上表劝进。
五月初,上即阼,又率京畿父老上表请车驾还阙。
至六月初,余申都省,以京畿措置就绪,远迩宁静,劳来安集,恐非时暂兼权者能办,乞早差正官前来交割。
凡累申不报。
方朝廷节次行遣围城诸人,议论汹汹之时,余敢露章求罢,而朝廷不听其去。
自以权摄始末可考,朝廷亦知之,而不以为事也。
兼权之人,凡有数等,除别以罪斥外,应执政官有自落职宫观而复旧物者,皆责散置,李回、范宗尹之流是也。
有自枢副右丞者,冯澥是也。
有自侍郎权尚书者,谢克家、邵溥是也,止于落职而已。
有自从官权执政者,吕好问是也,事体为最重。
洎上即位,正除执政,进退恩礼未尝少贬,以其权执政日,于围城中募人间道诣元帅府密陈城中款师事状之功也。
其后宰相议围城之罪,悉欲杀之,上终薄其罚者,以预知城中始谋权立之详也。
其自开封少尹权都司者,叶份之徒是也。
监丞权少监者,李佩之徒是也。
郎官权卿少,自馆职权郎官,不能尽记,皆置而不问也。
洎车驾渡江之后,洞照本末,当时权摄之人悉皆召用,李回复入枢府谢克家再为尚书,相继入参大政范宗尹召为中丞,未踰年拜相,此皆权局中情重而责降散置者。
叶份元不离行在,至八座而去。
余以开封右判官京畿监司,是为外补,未尝超猎,比之诸人不犹愈乎?
邦昌之入城也,留守率百官用郊迎宰相礼见之于南薰门下。
邦昌下马相揖入幕次,请从官就坐。
邦昌厉声曰:「谁为此谋?
公等各为妻子计,乃欲寘邦昌赤族之地耶」?
诸人惶恐无对,乃请邦昌居尚书省留守司差从官十员相伴游说,邦昌拒之甚坚。
余亦窃闻一二诸人初谓邦昌曰:「今日国祚不绝如线,太宰受国厚恩,正是论报之日,谓宜勉徇军前之意,款退敌师。
即日遣官奉迎元帅,一面邀请元祐后垂帘,然后退就旧班,且速议劝进,既建大号,未必不以为功也」。
邦昌曰:「诸公误矣,元帅府将相已备。
他日闻二帝北迁,未必不便正位号。
唐明皇在蜀,肃宗即位灵武,投机之会不可失也」。
诸人曰:「才闻师退,急遣使劝进,此亦一机会也。
且本谋专为社稷计,他时谁不谅」?
邦昌曰:「此事安可户晓?
诸公不念邦昌有老母何」?
诸人又曰:「今京畿百万生灵性命所系,太宰设心如此,天地神明亦必知之」。
邦昌初虑师退之后别生他变,既闻垂帘之议,始有回意。
后两日,御史台告报:百官并寄居待次官、及京城父老、诸军将校并赴尚书省
官员立厅上,父老、将校立庭中。
少顷,堂吏引邦昌出閤子,立柱廊上,士大夫建议纷纷,邦昌拒之,辞亦甚敏辩。
其中一人谓众曰:「不须如此,便可山呼」。
邦昌仓皇走避。
百官未退,余与府僚先归。
台吏遮拦,且曰:「一城百万生灵性命决于今日,官员门且更告他太宰」。
众谓之曰:「府中应副事冗,自来集议等事才到便退,未尝干与」。
乃使之去。
出省门,逢王伯时(立之),小立,语及邦昌坚拒之说,伯时曰:「须教他做,且是易制,他时足以衬刀。
若使蔡京为之,必别有措置,反为大患」。
衬刀谓斩也。
户曹李沇曰:「少卿且低声,此语传播,愈更艰难矣」。
初,大变之后,敌移檄城中议所立者,云「选世有名德之人」。
诸公议曰:「众所共知者惟吕舜徒、司马文季
又惜其忠贤之裔,万一为敌所污,又见元祐之家一事。
当求一易制而不为人所顾惜者,如邦昌之流可也。
邦昌久在军中,与敌相熟,敌人之意亦在于此」。
即遣翰林学士吴正仲入城,取指名状,城上四围兵合,张其势以逼之。
日晚议未决,将欲变生。
宋齐愈预闻初议者,遂书邦昌姓名以授之。
军中喻以此命,邦昌辞之甚哀切,以至号恸闷绝仆地,扶归帐中不复食。
敌遣甲士百馀人露刃相向,且斡开口灌以粥饮,而邦昌终不从。
敌之谋臣曰:「莫若送之城中,使自为计,立一日限,事若不成,纵兵齐入,不使一人得脱」。
故邦昌之入,在城士庶军民祈哀万种。
议既定,有司告报,百官集阙门之外。
敌使五人自南薰门入,甲骑数千卫之,捧册文前行,閤门等尽用敌人。
邦昌乘马出尚书省后门,大号于马上,至御廊幕次,易服东望再拜。
是时甲兵如雪,环列城上,鼓声不绝,天日昏暗,风沙惨然。
士大夫相顾,面无人色,邦昌亦挥洒不已。
步自宣德西门入,敌使随之。
至殿门,五使先退,恐庭中礼数有所未尽,不欲见之,回避也。
邦昌升殿,倚西壁立,百官随入,错杂纷乱,无复行列。
邦昌遣閤门一人下殿谕廷中曰:「实为生灵,本非僭窃。
官员将校等并不得拜」。
百官既拜,或起或伏,仰视邦昌倚壁鞠躬,侧首北向,殿中但设空御坐而已。
先是,被围之初,有旨权罢国忌行香。
邦昌礼数甫毕,次日告报依旧制行香,但无奉慰之礼,以此示都人,以见意也。
后不复登殿,止坐升阳门,百官禀事,长揖阶下。
从官登门即坐,但以字相呼,一如执政见士大夫之礼。
事定,敌议退师,欲留兵三万为卫,邦昌恳辞之。
又欲留兵一万屯河南武阳界,恐缓急京城要用,邦昌又辞之。
既不敢留兵,所以急于迎奉隆祐还宫。
敌退未旬日,太后垂帘,即日召元帅劝进。
权中书舍人汪藻行辞,有云:「晋献之子九人,独文公之在外;
汉家之业十世,至光武以中兴」。
引證最为切当。
又旬馀,邦昌趋南都
上践阼,封邦昌郡王,谢表云:「姬旦摄成王之位,意在存周;
纪信汉祖之车,本期诳楚」。
此其本意也。
然其间举措不为无失,如迎隆祐称「宋太后」之类。
敌骑虽未尽渡河,敌闻之有回戈之患,后来谁肯委曲见察?
赖圣君在上,怜其本心,故止及其身,而置其家不问,亲族之家亦不绝其禄仕,可谓忠厚之风,盛德之事矣。
况如余辈庶官,时暂兼权,未尝超升,未尝增俸,么么不足比数,宜其弗以为罪。
奈何怨家雠人以此藉口,得肆其毒,增加缘饰,以无为有,如「亲奉玉音」、「集保甲以拒王帅」之类,必欲寘之死地?
而卒蒙矜贷,获保馀生,皆君父之赐也。
一、某谪潮阳岳飞自岳鄂以金五万贯赆行,某受之不辞,交结叛将,识者为之寒心。
辩曰:自渡江,诸大将与庙堂诸公并相往还,礼数唯遇生日,以功德疏、星香为寿而已。
岳飞后进,并生日礼数亦复不讲。
某谪潮阳庚申七月初一日指挥也。
初六日,得明州公文,缴到刑部牒,即日上道。
岳飞鄂州,相去二千馀里,何由通问?
至当年十二月间得一书,谢转官而已。
来人云,因过福州张丞相处下书。
盖自福州至潮,由循海入江西,乃其归路。
某以通封公状谢之,未尝答一字。
次年正月末间又得一书,亦自福州经过,贺年节书也。
某以谓既不答书,不必开看,亦以通封公状谢之,并来书复付来人赍去,不曾开拆也。
书且不留,何由有金五万贯?
以五万贯之金须用两人擎担,必不轻付,须有管押之人。
岳飞既死,无由考證,然天地鬼神实鉴临之。
又邸报坐到岳飞案款,在酉年春末罢兵柄、入枢府之后。
发书来潮阳在申年冬末,时犹总兵镇上流也。
谓之交结叛将,可乎?
况来书未尝启封,复还之邪?
且诸将总兵在外,每因职事咨禀庙堂,诸公必有书答之。
最远,书辞最勤。
已前有书往还者,皆谓之交结叛将,可乎?
此不待辩而可明者。
以事体颇重,不得不一言也。
一、士袅、辛永宗赴阙,各有贿遗请求。
辩曰:某戊午十月末罢政知绍兴府
冬至节,士袅以宗司瑞露酒十壶见饷。
十二月得请奉祠,寓居能仁寺过岁
某始生之日,袅又以十壶见赠。
适淮上诸将送糟淮白数头,兔𤜱十馀只,鹌𤜱十数对,遂以白鱼二头作一合,兔𤜱二只、鹌十只作一合,复赠士袅,盖所以为答也。
某是时杜门谢客。
至正月末间,士袅遣其子不议来访。
某尝差不议权浙东属官,故衩衣直入书院见余,云:「大人被差朝陵,近催促甚急,缘腹疾未能起发。
而举市无附子,令禀覆,如宅库有附子,觅数枚」。
某寻以附子十枚送之。
此所谓赂遗也。
二月初,士袅来相别,坐未定,谓余曰:「昨日得临安相知书云,相公差知临安,非晚命下」。
某闻之骇然,谓袅曰:「渴疾如此,公所亲见,如何远适?
公到阙便当奏事,上不问则已,万一问及,切告公,以某所苦未愈奏之,庶几可免」。
此外别无一语。
是晚袅有简借坐舡至萧山,某回简谢之,因言:「适所奉恳,举家休戚所系,幸公留念」。
盖欲以疾苦奏知。
此所谓请求也。
又数日,辛永宗访,云被差京畿提刑,非晚前去。
且言:「相公必有重担子与他担负,闻已有消息矣」。
其言与士袅相符,闻之忧甚,亦谓永宗曰:「公过阙必对,上不问即已,万一问及,幸公以某疾苦未愈奏之」。
永宗曰:「会得会得」。
至如贿遗之物,虽滴水无之。
某平生立朝行己,自有本末,何至与此辈往还?
永宗挟旧怨,且以某在绍兴府待之不以礼,故撰造此说以挤陷尔。
如某以渴疾自引至于再三,方蒙矜允,恩意深厚,礼数优渥,君臣之间初无间隙。
奉祠养疾,尤眷顾之意。
是时亦未有论击者,不知所犯何罪?
未委何为请求?
此不必质于天地神明,士大夫所共知,不待辩而明者。
以其事近卑猥,故复言之。
一、盗用都督府钱十七万贯。
辩曰:某以甲寅八月初除知枢密都督川陕荆襄军马。
既正谢,奏乞先降钱一万贯充激赏。
次日朱丞相胜非将上进呈,曰:「既开府便要钱用」。
寻降钱一万贯付库收桩,差使臣二人专监,属官两员提举
凡一行公用什物之类,及使人出入、间探之费,皆出此钱,收支请领各有所司画一。
中乞入蜀犒军,支钱五十万贯,令在库藏变易金银寄桩,俟临行交割。
此物元不曾出库,至九月末留拜右相,洎扈从亲征回,遂以左藏库寄桩钱五十万支付韩世忠贴充大礼赏给。
既兼诸路都督军马,府库官属不改,逐月请杂支用及食钱之类,节次下左藏库关请。
二年之间,不过三二万贯而已,自有提举监官主管收支文历可考也。
初以二相兼督府,一在内,一时出视师,谓之行府
右相专在外,凡朝廷应副督府钱物,尽归行府,无虑千万。
而在内,督府所总止于前数,既无所管之钱,不知从何盗用。
洎某再督府已罢,旧监库使臣者犹在密院,偶因事斥去,作处州兵钤
后见言章有十七万之说,郡中广坐愤然厉声谓守倅等曰:「自初建督府以至减罢,首尾监库唯某一人。
若谓赵相私用库钱,一十七文亦无之。
某又不是赵相处得意之人,将某赶出来,事有不平,难为认受。
人虽不知,某便不知,天地神明亦须知之」。
此语颇流传也。
此事初出于吕祉得于一要人,达之言者,前来章中已有此事。
要人之意欲重人之罪,恐其复来尔。
如「亲奉玉音」之语,及资善堂汲引亲党之谤,皆出于此。
使某十年迁谪,百口流落,率由是也。
某尝谓怨嫌之祸小,忌嫉之祸深,自古皆然。
怨嫌之祸既释即已,忌嫉之祸无有已时,此其可畏也。
一、资善堂汲引亲党。
乙卯春,资善既建,同列留身奏事,退谓某曰:「适得旨,专令相公择资善堂官一员」。
言才出口,某曰:「今士人中学识渊源、人物蕴藉,可以为师范,无如范冲者」。
此言应口即答,未尝出于思虑,当时止为得旨择人;
若谓有他意,则皇天后土实鉴临之。
退亦思之,恐涉嫌谤,又念古人内举不避亲之义,于是言于上,自信弗疑,不虑后患,此则某之罪也。
命下,范冲力辞,且言独员,终日在内,恐涉嫌谤,遂又进拟朱震
二人更直,举朝内外皆以为得人。
后因台谏诸人奏事,上盛谈二人之贤,诸人奏曰:「天生资善官二人,无与比者」。
翌日上以台谏之言语执政,顾某喜动天颜,某亦以此自喜,不知为今日之患也。
然又有一事最为切害,迹状霭昧,无以自明,此所以摧心饮血,负屈衔冤,抱恨无穷,死且不忘也。
丁巳秋,适岳飞入朝奏事。
翌日,上曰:「飞昨日奏乞立皇子,此事非所宜与」。
某奏曰:「飞不循分守,乃至于此」。
退召随军运使薛弼谕之曰:「大将总兵在外,岂可干与朝廷大事,宁不避嫌?
武人,不知为此,殆幕中村秀才教之。
公归语幕中,毋令作此态,非保全功名终始之理」。
深以为然,曰当子细谕,且语幕中诸人也。
若谓某结使之为此,宁肯使人谕止之?
前谮者谓某汲引亲党,侥倖他日;
后谮者谓某结欲以兵胁朝廷。
呜呼,谗人之言一何酷邪!
此自古人君恶闻之者,杀身灭族之祸也。
尚赖君父慈怜,得保首领,非其幸欤?
万一再见天日,当沥胆披肝一诉始末,然后退就鼎镬无憾矣。
呜呼,皇天后土,实临鉴之!
宋故中大夫龙图阁待制致仕丹阳县开国子食邑六百户光禄大夫少师洪公中孚神道碑乾道二年 北宋 · 刘岑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八四、《新安文献志》卷七三、道光《休宁县志》卷二○
徽宗皇帝敕:「朕惟石敬瑭以燕云十六州赂契丹二百年矣,今海东圣主兴,十五年间尽有其地,即帝位,称大金
遣人来海上,约夹攻,许以燕云之地归我。
密诏尔河北诸帅经略之」。
诸帅竞以燕云吉语告,独显谟阁学士真定路安抚使、兼知成德军府事洪公中孚极论其不可,且曰:「臣游边久,熟知燕人情状,质直尚气义,少文华。
因曩时辽主洪基用其相刘六符之言,大蠲燕云赋,辽虽弱,其民心不忘也。
朝廷与辽人通好久,一旦欲与大金共覆灭之,于理安乎?
恐灭辽之后,大国不易之事也」。
凡数百言,言皆切至。
会遣中贵人谭稹来议,公曰:「为此谋者国之贼也」。
大不乐,竟劾公,使奉祠去,降待制,又夺之。
时政和六年也。
后四年,复待制、知扬州
岁大旱,飞蝗蔽空,公来之夕雨。
朝廷方尚黄老,道士林灵素横盛,其徒自东南以巨舟重载过淮阳水,时辄启闸,闸吏不敢谁何,公廉得之,皆致之法。
俄以直学士提举南京鸿庆宫,归许昌
宣和末河北京东盗起,张仙为最,上命公以礼部尚书抚谕之。
中人李彦西域事于许昌,素不快公,闻仙欲降,遽以大夫刺史锦袍金带与之,既夺其功,又诬致公等以罪,于是属吏皆付开封狱。
公乃请老,得龙图阁学士提举亳州明道宫
不旋踵夺职;
狱竟,又夺一官,停于家。
顷之北方兵起,自燕云赵冀而来,直抵京师,以城守李回
劳军河上,见公许昌,公力言京师不可守,不能用,乃叹曰:「遁尾厉,吾其归故乡乎」!
遂南下抵钱塘
禁卒陈通判提点刑狱周格,甚张,公奋然以祸福譬晓之,卒不敢肆掠。
事平,乃还居徽州休宁
建炎二年冬祀大礼,复龙图阁待制致仕。
绍兴元年十一月二十四日终于里第之正寝,享年八十三。
累阶至中大夫,爵丹阳县开国子食邑六百户,遗表特升四阶,大礼赠光禄大夫,进赠少师
公讳中孚字思诚
高曾以来皆隐居不仕。
考讳文演,以子贵赠金紫光禄大夫
金紫教子甚力,公能承其志。
幼颖悟,读书一过不忘。
十四为乡举首选,避先进而居第二。
游太学,藉藉有声称,神宗已知其姓名,当时名流如苏东坡亦与之厚。
元丰二年进士,起家将仕郎试秘书省校书郎黄冈
邻盗张韬以三辈扰境上,久不获,公单马出境,追及,发三矢毙之。
连丁永嘉夫人、金紫忧。
元祐四年成都簿,碉门蛮叛,帅以属公,即日度笮桥,呼酋长慰抚,使归命,人谓公胆大于身也。
以荐改宣德郎,知蜀州新津襄州光化县通判代州河东漕。
属近臣荐公文学政事,召对便殿,论钱币源流及河东用度,上是之,命提举河东常平
岁省大司农亿万费,增秩改转运判官
奏计及郑州,闻夏人入寇,即日还治所,密旨令节制行军,深入贼境,六度无定河。
会诸将议城银州,事已,按辔徐行,鼓吹道从以还。
归奏,除直龙图阁
转运副使,锡三品服。
经营慕奈城,入他界三百里,夜半至城下,览山川密图以闻。
熙河新边乏用,以馀金五百万助之,上喜,谓得刘晏矣。
改漕熙河兰湟路转运副使,进集贤修撰,兴鼓铸,榷酤市易。
安西产米地,博籴厚赏,募边运清乐,不拘常格,人乐从之,虽漕潢二水深浅,竟不以为难,边乃无乏忧。
枢密院创崇威、崇锐两军,邂逅入对,极论国家养兵已多,而又增新军,费何从出?
上悟,遂罢之。
湟、鄯、廓皆极边,行苦剽掠,创烽台,置传立石要害处,以閒田给候人使自耕,边患遂息。
清河东戍卒代兰州坐团者,给铠仗,使遇贼得自击,置通州、通津二堡以扼其喉。
七宝山产金银铜锡雄黄等甚富,或劝兴废以助国用,公曰:「是足以启敌人心」。
青唐内附,公夕出宁州,夜半至宣威城,过铁葫芦,酋长遮道献牛、酒,公知人情无他。
入奏,进显谟阁待制,升都转运使
上知公中立不倚,劳问甚厚,公顿首谢。
公自以受上深知,每论人情利害、人才能否,皆无隐衷。
上几欲授以政,辄有阻之者。
公闻而叹曰:「我虽不作宰相,然亦不过岭矣」。
既行,上命宣慰青海,丙灵族帐名酋罗拜道左听诏,且乞佛像以十数,公因留诗青唐古寺壁间。
召为户部侍郎,又以待制开德府
时方受八宝礼赐如南郊,有司告乏急,召入户部
京师三十里,使促入都堂议,公命吏曰:「赐已备,宜以闻」。
吏惕息不敢书,虽尚书亦然,公独奏,果无缺。
吏畏公聪明,思有以中之,白开封吏庇郑伸逋负不追者,公曰:「后父之外别有郑伸邪」?
吏战栗语塞。
夏人赍金玉宝货来求售,公坐驿中使廷见,彼曰:「我虽微,亦使人也」。
乃遣译谕曰:「尔以货来,直贾耳,何使为」?
于是酬其半。
夏人谓无戏我,公曰:「往者回鹘入贡,道而境,掠其赀而有之,旧故俱不问,尚敢校邪」?
始得公姓氏,惊曰:「初不知河东老子也」!
拜而去。
上喜,以诏褒之。
一日论陕西茶马课不登,上谓:「神宗朝岷山一垛可易一马,厩中未尝告乏。
数倍矣,马不致,奈何」?
公曰:「蕃部日饮酥乳,恃为命,若稍重茶禁,不急于马,则马自至」。
解州盐池岁供八十万,池坏,始行东北盐,岁得三百万,而议者欲复解盐。
公曰:「解盐非暴以烈日,鼓以南风不可成。
今厚灌水以积成之,味苦而不可食。
中外已便海盐之甘矣,其肯即之乎?
若推广东北之法,岁入何啻三百万哉」!
后卒如议。
顷之,以病告,得徽猷阁直学士河东路经略安抚使、兼知太原府
夏人重兵压境,来议地界,公饬诸将宜乘便掩击,贼皆遁去,且移书来罢议。
久之移颍昌府,复帅太原,徙真定
过阙,荐可任都司版曹者十馀人。
讨论明堂制度,俄充京兆府路安抚使、兼知永兴军
入觐,言军政之弊甚力,又言:「祖宗待遇近臣,优礼貌,责报亦不轻。
身在远外,闻朝廷政令有不当辄极论之,虽大臣台谏亦莫敢妄议。
熙宁以来,政事一变,自庙堂大臣、侍从台谏绳以法度,使不得措一辞,治忽皆不闻。
近又升走马承受廉访使者,以监外台,虽安抚、转运使皆不敢谁何。
部吏苟且蒙蔽,不可胜数」。
上称善久之。
复守颍昌提举嵩山崇福宫,知东平府,再移真定军。
城寨近山,多大木,百年矣,北伐有期,公请削山峻堑以防不虞。
未报,公已去。
后北兵入塞,果由此道。
呜呼!
承平百馀年,习熟软美语相容悦,当时近臣肯不顾身而言得失如洪公者,几人哉!
宣和五年将得燕,岑亦从公后,时辽主军瓦桥待报。
辽之臣王芮来童贯军中,乞燕云之地存辽祀,且为朝廷屏蔽,不听。
芮曰:「吾国以骑射为生,尚不能制西夏,况中国以礼义治者邪?
纳忠而不我用,两国之祸未艾也」。
恸哭而去。
初,寮寀尝命岑作奏,乞罢此役,疏上,亦不报,惜乎!
公以绍兴庚申十一月葬挟山,后二十七年岁在乾道丙戌,季子汇为抚州军事推官,以书来告曰:「先君墓木拱已久矣,碑铭尚缺然。
知先君旧事可以告者,非杼山而谁」?
于是为不辞而铭之。
公配福国夫人程氏,前二十五年卒。
子男五:知微、知彰,早丧;
知柔,以右承奉郎河东提举坑冶铸钱,兼经略安抚司书写机宜文字,卒于官;
知彝,今为右朝奉大夫主管台州崇道观
知汇,为抚州军事推官
女二:长归左朝散大夫通判亳州刘勋,次夭。
孙男六:邦彦右从政郎、保康军令;
邦杰右承务郎
邦㢋,右迪功郎襄州谷城
邦廱,右迪功郎保康军节度推官
邦膺,右迪功郎舒州太湖县主簿
邦应,荐未命。
孙女四:长适左承议郎尚书比部郎官陈祖言,次适右迪功郎赵公俨,馀幼。
公上世贯青州北海,在国初为潍州
后徙下邳,今淮阳军
十一世祖经纶,仕唐德宗时黜陟使,议罢方镇侵兵,朝廷恐召乱,左迁宣观察使,因家焉,遂为休宁人
铭曰:
七朝之英,南国之灵,忠烈驰声。
蜀汉翱翔,将命朔方,慰彼西凉
乃作六州,如古诸侯,齐晋之俦。
时方取燕,公独慨然,抗疏叩天。
秉心刚忠,会不我从,气干圜穹。
丧斯若人,将四十,乃求坚珉。
刻此诗声,以表高茔,以告昆仍。
资政殿大学士左太中大夫参知政事太师张忠定公焘神道碑乾道二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七八、《平园续稿》卷二一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乾道二年四月旦资政殿大学士左太中大夫致仕张公薨于饶州德兴县之里第,是岁十二月甲申,葬本县铸印台先茔之侧。
其子既类行实闻于朝,谓某尝以文学掾事公于升,谒铭诗揭墓道,义不得辞。
按张氏世家德兴唐宰相文瓘之后,子孙散居县之诸乡,衣冠不绝,国朝多以进士入官。
公曾祖讳潜通直郎致仕,赠太子少保
寿安县叶氏,赠清河郡夫人
始居吴园,长沙王芮故里也。
祖讳磐,袁州万载县主簿,赠太子少师
长兴县程氏,赠通义郡夫人
父讳根,元丰五年进士,将改京秩,以近大礼,亟欲升朝推恩祖父母,遂致其仕,归养四亲,年方三十一。
久之,近臣交荐,赐对再仕,终秘阁修撰淮南转运副使
文行俱高,世号吴园先生
公贵,赠太师
妣南华郡君黄氏,尚书右丞履之女,赠秦国夫人
公讳字子公,幼庄重嗜书。
右丞喜曰:「是儿骨耸神清,他日必贵」。
将命以官,会薨,诸舅承先志,奏补太庙斋郎
公犹丱角,学愈力,入成均,升上舍
政和八年廷试,问五运六气。
公对数千言,极论阴阳消长、天人精祲与夫财成辅相之道。
天子嘉之,亲擢第三,授文林郎、辟雍学录
宣和元年,迁太学博士
三年,丁内外艰。
服除,再为博士,充南省检点试卷官
北虏入寇,靖康改元之正月李纲执政为亲征行营使守禦京城,辟兼机幕,迁秘书省正字
四月解严,特改宣教郎,自列妻弟,求补外。
时权要亲戚多在朝,嫉之,坐以越职言事送吏部
明年高宗登极,改元建炎,例复行营及宣抚司官属之责降者,以公通判常州,改湖州赐绯衣银鱼。
二年,诏班巡社法于东南,听民自备器械、结队伍。
公条不便者十六事,卒罢之。
三年,苗傅等谋逆临安,公适摄郡丞,募兵三千入援。
乘舆反正,论勤王功,特转一官。
四月大赦,求直言。
公上疏曰:「陛下践位于倾危中,继遭叛逆,号令不能动人心,政事不能压人望,卑词厚礼,祈还二圣,未有以动感敌情,岂胸中之诚未修乎」?
又言:「贤不肖杂进,大臣惟亲旧是用。
虏方陵犯,乃欲议和;
淮寇纵横,乃欲实
京师疏缪如此,而侍从不言,台谏不论,其职安在」?
又言:「巡幸所至,未免营缮;
会稽,似不如是」。
疏入不报,请主管台州崇道观
绍兴二年春,驾自越回临安宰相吕颐浩荐公,召对论三事。
其一曰:「天下之病极矣,医国者未见治效。
愿定国事,以某事为本,某事为末,某事可因,某事可革。
规模既立,以次行之」。
其二曰:「昔之致祸由缙绅以侥倖相师,世俗以侈靡相夸,官府贿赂公行,将帅偃蹇自肆,州县诛求无艺,百僚偷惰废弛,今皆有之」。
其三曰:「陛下欲整军,而求一枢臣不可得;
欲理财赋、登铨曹,而吏、户部长贰每难其人。
古不借贤于异代,在陛下加之意而已」。
尚书司封员外郎
再轮对,论及圣学,上有取法唐太宗之语。
公曰:「陛下诚欲取法,必用贤纳谏,今所谓房、杜、王、魏,谁乎?
太宗英武,百战百胜,乃者手诏明言捍夷狄、援中原,而实图退避之计,何也」?
又请早定国论,词甚剀切。
于是寘修政司讲求治要,命宰相提举,自公发之。
五月,诏在内职事官,在外监司守令及曾任郡守郎官以上者各述所见。
公因极言时事,乞复置御营司,分诸将为六军,令大臣大将为使副,各典一军,以收兵权;
淮南之地分置征镇,使自战自守;
又乞躬行实德以率百官。
皆他人未尝言者。
六月,擢起居舍人,奏:「欲知敌情,莫如厚设爵赏,广募间探,事皆预备,毋蹈往昔维扬之失」。
寻诏都督府及沿江诸将如公言。
是秋,上欲用旧相朱胜非秦右相,先以侍读召,而给事中程瑀、中书舍人胡世将执不可;
刘一正为左史,公为右史,次当书行,亦谓不可;
又命左司林待聘右司楼炤摄承,皆辞。
六人并以宫观罢。
五年宗祀赦,复直显谟阁,积阶左朝散郎
六年,再以起居郎召。
入谢,上曰:「久不见卿,殊渴嘉言」。
公力论风俗久坏,必尽扫而更张之。
言二史职废,乞用唐制,群臣奏对,史官侍傍,事必记,言必书。
一日,宰执更互留身,公曰:「公事公言。
今五六执政人各进说,殆非同寅协恭之义」。
权给事中,改兼外制
七年二月,真拜中书舍人,赐服金紫。
公感激上知,政事阙失尽言无隐。
金陵宫室未备,置修内司,命宦者王鉴领之。
圣祖殿基营私第,部曲多占民居,其使臣储毅托名御庄,冒占腴田,大为奸利。
会有诉者,按验得实,止镌毅官。
公曰:「此与宣和间李彦西城所公田何异
毅不足道,实使之」。
上为逐,仍罢御庄。
言者论司农少卿樊宾、屯田员外郎王弗提领营田扰民无益,以其事归帅漕,而召、弗还朝。
公缴奏,二人皆罢。
都督府修造建康城,期会迫促,又以军储不足,夏税正绢每匹折钱八缗。
公言行宫甫毕,不宜复兴大役,民力已困,折变何以堪之?
诏罢筑城,而折帛减二千,至今以为例。
张丞相浚兄滉自蜀来,既除职与郡,又赐出身。
公与张公同年相善,劝其力辞,张公迫母命难之。
公即缴奏,竟寝。
观望者乃指公论他事异同,罢为提举台州崇道观
公不以兵部尚书吕祉刘光世统军合肥为然,至是郦琼,率全军数万人北去。
上记公言,加集英殿修撰
八年四月,召拜兵部侍郎
公奏:「臣屡言规模先定,乃可为国。
迁都,大事也,期年之间方进临安,复退还浙。
辅弼,重任也,一纪之间下命相之制者十有四,进退执政无虑二十馀人。
规模安在」?
上曰:「非不欲立规模,正宰辅数易耳」。
六月权吏部尚书十一月又兼史馆修撰
去冬,虏废刘豫,使来议和,秦丞相再相主之,朝论藉藉。
公请询可否于众,上乃令侍从台谏即日条奏。
公上疏数百言,大概谓天方佑宋,当自治以需天时,屈膝事人,非臣所知。
又率侍从极陈失计,尝面折中丞勾龙如渊曰:「达观其所举,君昔荐七人,后皆北面张邦昌
今嗫嚅附会,堕虏计中,他日必背君亲矣」。
监察御史施廷臣侍御史太府寺丞莫将赐出身,超拜起居郎,皆上书迎合者。
翻黄下吏部,公执奏曰:「故事迁除未有如此之骤」。
力诋两人,引疾卧家。
秦素厚公,命楼炤问疾,许直翰苑。
公曰:「今日进退在我,迁官则在他人,某惟有去耳」。
秦语人曰:「张子公守正,官职不能动也」。
徽猷阁待制黎确赠官,前参政李回退复职官,公谓等事伪楚而为之用,并乞追夺。
其摄铨曹,遇事不茍如此。
是冬和议成,复河南陕西境土。
九年正月,上以祖宗陵寝久沦异域,诏公同光山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判大宗正事士袅修奉洒扫,赐银绢有差。
二月己巳陛辞,自武昌信阳入蔡、颍,五月丙戌永安军戊子朝谒诸陵,庚寅修奉毕,辛卯由郑历汴、宋、宿、泗、淮南以归。
六月入对,公奏:「频年陵下石涧涸竭,使至而水流如故」。
上惊异。
久之,又陈使事十馀条。
如谓刘豫初废,人情汹汹,而我斥堠不明,坐失机会。
郦琼部伍皆西陲劲兵,今在河南,尚可收用。
新疆赋租已蠲,而使命络绎,推恩支费犹用兵兴时例,愿加裁损,非甚不得已勿遣使,以宽民力。
上悉嘉纳。
七月,除权吏部尚书,首论官冗,半年间授宫观岳庙九百馀员,坐糜廪禄,虚理资考。
方议革铨选之弊,会四川制置使胡世将升川陕宣抚副使成都谋帅,上语宰相:「张某高明练达,和正有守,可宽西顾,但朕惜其去耳」。
台评朝论亦谓当留,公力请行。
九月,除宝文阁学士、知成都府,特制金带以赐。
初加佩鱼,宰相以官制为言而止。
公奏:「困征徭,臣当宣布德意,宽一路之民」。
上曰:「岂惟本路,凡四川宽恤,悉以付卿」。
又奏:「主和者,挞懒也。
今为其侄兀术所戕,势必渝平。
乞道京洛关陕,谒世将河池,共议边计」。
至则谓世将:「诸军今戍陕西,馈饷虽宽,如缓急何?
宜敛兵备蜀口」。
仍丐钱五百万缗为储󰛆,世将皆奏行之。
公以十年春至益,与世将尺牍交驰,讲画素定。
是夏,虏果叛盟窥吴璘杨政、郭浩大破之,俘获万计。
其后公除西府唐文若草制云:「保蜀之功,蓍龟先见」。
盖谓此也。
十一年,诏世将契丹降人。
公曰:「蜀地狭,安能容?
且不前朝常胜军乎」?
世将奏寝其事。
自用兵,和预买匹布折估钱二引,民已病之,至是转运司迫饷军增至三道,成都一路总七十四万一千有奇。
公言:「昨降度牒二千,称提前引,数适相当,愿以此代输」。
从之。
初公开府,适承岁旱,大发积粟以赈饥民,抚存黎、雅番部,禁戢贪吏,开修渠堰,蠲落江田税,决遣狱讼,修文翁旧学,时与诸生讲论经旨,葺诸葛武侯、杜少陵草堂,新张乖崖无不举,人大悦。
屡请代,不听,十三年冬始命提举江州太平观
时旧人往往以异同得罪,公家居绝口不言世事,取吴园先生遗编数百卷手自抄定。
又追先志,斥俸馀为义庄赡宗族,自号云山老人
二十五年冬秦丞相薨,旧人在者皆起。
上首以公帅乡部,兼行宫留守司公事
明年二月金陵,积岁负内库钱帛钜万,公悉奏免。
池有义子与父争讼,守昏谬,系父连年不决。
公请移廷尉,黜其守。
居二年,成化洽,进端明殿学士,考课累转左中奉大夫
二十九年夏,召赴行在。
公奏:「虏主迁都,和好难保。
惟陛下儆戒无虞,自反求治」。
上喜曰:「久不闻卿议论,良沃朕心」。
是夕,公腹疾暴作,亟请休致。
上大惊,用前执政礼除公提举万寿观,兼侍读
公再移疾,给宽假还乡。
数月疾平,连有旨趣觐。
公奏:「两郡王分宜早定」。
上曰:「朕怀此久矣,人所难言,开春当议典礼」。
公顿首谢。
时风俗侈靡,财用匮乏。
公劝上止北货之贸易,省非时之赐予,罢土木,减冗吏,躬行节俭,民自富足。
上嘉奖再三。
公遂言:「甲库萃工巧以荡上心,酤良酝以夺官课,教坊员数日增,俸给赐赉耗蠹不赀」。
上曰:「卿可谓责难于君」。
明日罢甲库诸局,以酒库归有司,减乐工数百人,正除吏部尚书侍读如故。
虏使施宜生来贺三十年正旦,命公馆伴。
宜生闽人,公以首丘桑梓语动之,宜生敬公,颇漏虏情。
公乞早为之备。
会疾复作,力求纳禄,词极哀切。
上命汤丞相思退留公。
公请不已,转左中大夫,加资政殿学士致仕,特给真俸。
公方去,即降诏立皇子云
明年冬,起公再帅江东
完颜亮已深入,人情凶惧,公不敢辞。
死,虏复求和,诏沿江帅守条具进讨恢复计。
人人驰志幽燕,公独乞持重养威,观衅而动。
已而,诸将追蹑果无功。
寻以张忠献公代公,命公奏事。
公言:「前日边遽,义当强起,今惫不能支矣」。
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三十二年六月孝宗受禅,御札召公,道除同知枢密院事
公恳辞,又遣子埏入辞。
上命中使赍手笔趋朝,许乘车至宫门,给扶登殿,问为治之要。
公曰:「内治乃可外攘。
今天下弊事至众,中外望治,愿如祖宗及太上绍兴二年五月手诏,命百执事赴都省给札条具」。
上大喜,御批略云:「览所奏,犁然有契于衷。
其令侍从台谏集都堂,赐以笔札,取当今弊事悉意以闻,退各于其听治之所,尽率其属,谕以朕意,极言毋隐」。
于是士大夫平日欲言不能自达者纤悉闻矣。
上皆亲阅,标识急务,付公看详,公请择可行行之。
覃恩转左太中大夫
隆兴元年三月,迁参知政事,公以老病不拜。
台谏交章留公,上还公奏,且命宰相谕旨云:「朕不敢烦公以,姑为朝廷重可也」。
公辞益坚。
上亦察其实病,遂除资政大学士提举万寿观、兼侍读,恩数视政府
公援绍兴末例谒告将理,上乃许之。
及家,固求致仕,诏从其请。
后二年而薨,享年七十五,赠宣奉大夫谥忠定,爵自德兴县封鄱阳郡开国公食邑通三千五百户,食实封三百户,后以子遇恩累赠太师
娶程氏,同郡徽猷阁待制邻之女,先卒,追封秦国夫人
二男:朝议大夫荆湖北路提点刑狱公事垓,朝议大夫广南西路提点刑狱公事埏,分符持节,皆有家法。
一女,适邹忠公浩之子处州太守栩。
孙男十九人:铸,朝散郎两浙转运司干办公事,赐绯鱼袋;
镇,通直郎荆湖北路安抚司干办公事
钜,儒林郎福州录事参军
燧,承事郎
镒,承事郎、新差监鄂州在城盐税务;
锷、鋐、锭,将仕郎
铉、镃、镛、錧、錥、錞、錤、键、镗、锜,未仕。
孙女十四人:长适周简惠公葵之孙奉议郎、沿河制置司干办公事大辩;
次适王恭简公刚中孙承奉郎元老
次适嗣秀王伯圭孙宣义郎、新添差淮西提举茶盐司干办公事希德;
次适陈文恭公康伯孙通直郎佥书福州军事判官厅公事景祖
馀尚幼。
曾孙一人,涛,脩职郎、隆兴府新建县主簿
玄孙一人,㮚。
公外和内刚,临事有仁者之勇。
在蜀四年,尤著惠爱,百姓皆绘像以祀,后帅李璆赞云:「公昔在蜀,千载一人。
公今去蜀,千载其身。
愿公再来,以慰斯民」。
盖实录也。
得谢复出,以至大用,奉赉往往积而不支。
平生清修简静,无所嗜好,颇喜大书,得颜鲁公笔法,望而知其为端人正士。
显仁皇后神主,公所题也。
外制二十卷、奏议三十卷、杂著二十卷,藏于家。
某窃惟公历事四朝,始末可考。
早官成均,学术行谊,人已推之。
钦庙初政,即以议论气节有声馆阁
被遇高宗,出入侍从越三十年,知无不言而上不疑,谊形于色而下不忌。
世论名臣,推以为冠。
小人虽间有不悦,终不敢妄有指议。
孝宗首从人望,召置二府尽行平昔之言,而公老且病矣,退休于家,以寿考终。
历观五十年间,士大夫进退成败殆非一端,盖时有险易,道有屈伸,或荣于前而辱于后,或誉于上而毁于下,求其常负重望始终全节如公者鲜矣,宜有铭诗,以信后世。
铭曰:
忠则不欺,公则不私。
明则不疑,正则不欹。
堂堂张公,具美在兹。
学识卓然,气节随之。
时有难易,心忘险夷。
遇事极言,见义勇为。
如璧如圭,表里无疵。
如龟,计策无遗。
独立近班,国之表仪。
久任两镇,民之父师。
绍兴季年,大政方咨。
公曰惫矣,祈哀以辞。
孝宗纂承,元老来思。
美疢益侵,壮猷莫施。
位岂不高,人叹辰迟。
寿岂不遐,人望期颐。
四朝遗直,千载清规。
相彼先茔,山川逶迤。
公所自上,是祔是宜。
斲石刻辞,以永厥垂。
思陵录上之一(起丁未八月庚寅,止戊申二月丙申。)1171年8月21日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六二、《杂著述》卷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淳熙十四年丁未八月庚午朔
庚寅,驾过德寿宫太上皇后生辰也。
癸巳后殿进呈毕,奏旬日阴晦,二十一日太上皇后生辰顿晴,次日复雨,圣孝昭格,光尧心甚喜。
上曰:「太上极善将摄,昨坐至未时都不觉倦。
近全不饮酒,坐间共饮了两盏许,食物皆如旧。
晡时即入寝阁,更无一事,五更便起,天下大幸」。
予奏:「万寿无疆,诚国家之大庆。
又闻多服疏导药,异禀如此」。
上曰:「服牵牛丸四十粒,他人如何可及」。
九月己亥朔
癸卯太上皇进早膳间微中风。
乙巳,驾过德寿宫问疾。
己酉后殿进呈毕,奏问太上皇帝圣体,闻已向安。
上曰:「前数日甚可惧,两日已向安。
宫中医官只下附子之类。
此中遣王泾、马希古去,知是风痰,却下凉药,遂见效,今犹饮冰水」。
甲寅,常朝奏事毕,问太上圣体。
上曰:「较可三二分,语音亦出。
缘脉盛,专服牛黄等凉药」。
众人皆云恐难专用凉剂。
上曰:「只为年高」。
予问饮食如何,上曰:「自然减」。
三省退,上语留枢密云:「本欲过宫问候,太上却再三止其来」。
己未后殿起居奏事讫,从驾过德寿宫
庚申,开启会庆节,皇后德寿宫
闻自初十日太上用王泾、马希古之后,本宫医官刘确、管范、张霖、李之美等四人皆不得入,至是复用确等。
犹欲用巴豆之类,已而复止用
辛酉,闻王泾、马希古犹以大黄、芒硝、牵牛等药供进太上。
刘确等争之,不从。
壬戌,止令刘确等就德寿宫指挥
乙丑后殿奏事毕,问太上圣体。
上曰:「依旧脉盛,胸中烦躁。
夜来脏腑略有结粪,见服大黄下袪风丹」。
予问饮食如何,上曰:「大段减」。
予曰:「如此则岂可专泥凉剂冰损脾胃?
尊年岂应如此」?
上曰:「便是」。
丙寅后殿起居奏事毕,从驾过德寿宫
十月戊辰朔
己巳后殿坐,奏事毕,问:「太上闻向安,果否」?
上曰:「两日稍安,脉已低平」。
予奏:「不宜服凉剂,止可用温平药调理。
所谓烦躁,恐是气虚耳」。
上曰:「须留阳气几分在内」。
因叹近世医卜皆无其人。
辛未,常朝奏事毕,上顾予曰:「太上饮食全减,如合祈祷,可理会」。
予奏:「初不知如此,自合以次施行,容来早进呈。
但闻医官多不以实奏,更须审定,如凉剂何可服」?
上曰:「已令罢凉药」。
既到堂,予语诸公:「适来上说德寿必是病势变动,亦窃闻夜来大段昏沉。
脏腑既利,又全不入食。
祷祠固当行,须合肆赦。
万一后时,谁任其责」?
乃自草赦文而以稿进,并乞留中酌度迟速。
晡时遂批出:「可并依此施行」。
其亲劄案牍予皆收留,牒下礼、刑部三鼓矣。
壬申后殿呈差官分祷天地、宗庙、社稷、宫庙等处。
上曰:「此故事否」?
予奏并按典故。
又宣谕:「昨日一面理会德音甚当」。
予奏:「此不敢缓,所以不俟奏禀径拟进」。
太常卿少二日因呈孟享前导官权差王渥,予奏不可阙官。
上初议移察官冷世光为之。
既而世光除殿中,至是复问谁可为太常
予奏:「论学问该洽无如尤袤,亦尝议定。
但其人物短小,众人恐前导时不轩昂」。
上曰:「此不须管,顾学问如何耳,堪其任则用之」。
予因奏秘书省亦是要讨论典礼,见阙长贰,欲一并除人。
上曰:「好,欲用谁」?
予与王相同言:「杨万里其才也」。
上曰:「可」。
初,连日与左相议此两人,左相犹欲言兼权,且云家伯师心为左司曾兼权太常
窥其意盖不欲范仲艺递迁尔。
既上意顺,遂无所措词。
从驾过宫即回。
甲戌,常朝问太上圣体,上曰饮食不进。
是日申时再呼刘确等看太上脉。
确等奏云:「六脉短促,手足不温,神气昏脱,大便不固,粥药难进,当服生气粉、三建丹。
王泾、马希古自九月九日至今凡二十七日供进动利药过多,耗夺真气,今药力不与正气相接」。
内前扰扰,禁卫皆上,准备驾出。
宰执已上皆集于漏舍,闭门后退。
是夜一更三点二更二点三更一点,确等再诊御脉,四五动一止,痰涎潮塞。
进紫霞丹,粥药不能下,四支逆冷。
添差医官熊蒙、汤公材、周昭、郭仪、盛鼎、王良佐、赵友谅、陈翊、朱永寿、谢瑀,皆无所施其力矣(后据赵实供:太上自九月五日卯时十鼓在进食殿进膳了不豫,即时李才人扶持归寝阁。辰初寿圣皇后张淑妃王才人来看侍。宣本宫医官刘确张琳、管范、李之美看脉,进蝎梢汤、铁弹丸。提点具奏南内关御药等至,晚七次到宫。六日早进铁弹丸、续命汤、蝎梢汤。七日夜八日早稍定。八日申时王泾、马希古来看脉,称太上热盛,风痰大作,不宜进铁弹丸之类,宜用人参汤,进牛黄清心丸。寿圣皇后谢遣刘确等,日令希古进牛黄清心丸,昼夜大便三二十次。十八日进金箓万安丹。二十二日寿圣皇后复宣刘确等依旧进蝎梢汤。希古云痰盛面赤,不当进蝎梢汤,复进牛黄清心丸等药。二十六日午正进硼砂丸,并用大黄调袪风丹。十月一日午正又进麦门冬汤调袪风丹、牛黄清心丸。五日早进进食散温汤调消痰饼。子午正,医官汤公材等五人看脉云进凉药太多,泻得五脏不固,进丁香半夏丸、生气粉等药。是夜希古不在宫宿。七日早用米粥进生气粉、阳起石。午时六鼓大便五次,又宣刘确等用药注子进生气粉等,药不下,脉弱。八日未时七鼓脉绝。)
乙亥五鼓带御器械邓从训来两厅传宣云:驾即今过宫供侍汤药,更不还内。
令一面降指挥召草泽,所有大内行宫合差官及服制并三衙兵将巡警弹压之类宜子细理会。
予因附奏:「万一太上不讳,合差金国告哀使」。
又令附奏三事:「一、昨日已议定广西漕臣孙绍远湖北运判周颉,恐叶大廉未能便到,则广西全无监司,欲便降指挥孙绍远周颉,而令候叶大廉到任。
一、韩彦宝再乞赈粜米,本俟月半取旨,今欲更借与五万石。
一、赈粜米虽令平价,缘无钱数,莫知所从。
今欲令依时直减四分之一,将来必不亏丰储元籴之数。
又礼部太常寺申,车驾频数往来德寿宫,欲乞措置复道」。
予令邓携以进呈,若许如此,则令修内司临安府措置。
既至待漏院邓御带复来云:「三事甚好,俱已批依。
丞相思虑无不允当。
复道事不可行」。
又云:「上令宣谕丞相,凡百更赖子细理会,恐官家忧恼中多有颠错」。
是日前二刻开门,免起居,径从驾过宫,闻上已至,即与太上皇后商量将李才人、王才人并放逐便。
太上巳时已涎,上服袍带,但心头微温,申后遂上仙。
洪迈草太上遗诏。
予令添入太上皇后,宜改称皇太后
其他多与裁定,谓如「军民不用缟素」一句,乃是误随显仁遗诰,亦与削去。
诏文又云「罹此眚灾」,予谓眚灾非病也,改作「抱疾弗瘳」。
晡时举哀于殿下,进名奉慰,宿待漏院
内批差修内司聿修治梓宫。
又差知省刘庆都大主管丧事。
又批出奉皇太后圣旨,添主管丧事一员,可差甘昪
又诏令疾速入国门。
内东门司申:「淳熙十四年十月八日,准德寿宫提点张宗尹等传太上皇帝圣旨:『才人李氏、王氏并令放逐便。
其告命四轴,并才人李氏从人红霞帔宣九道,紫霞帔、听宣各二十道,并降付内东门司』。
内才人王氏即无从人宣命,遂具奏闻。
奉圣旨,才人李氏、王氏二人告命并红霞帔马二娘等四十九人宣,并令内东门司毁抹讫,缴申赴枢密院,请受文历毁抹讫住供。
本司寻勒合干人,契勘到文状在案毁抹讫,宣、告共五十三道,随状申纳枢密院,伏乞照会收管申闻事」。
告四轴:
才人李氏告(红丝网、镀金银铎铃、红罗销、金袋全。)/齐安郡夫人(紫丝网、银铎铃、锦袋全。)/才人王氏告(红丝网、镀金银铎铃、红罗销、金袋全。)/顺政郡夫人告/(紫丝网、银铎铃、锦袋全。)宣四十九道(并可漏子全。)
红霞帔九道(马二娘、李惜奴、范巧巧、李渐好、陈来儿、李重喜、陈兴奴、孙春喜、王安喜。)/紫霞帔二十道(刘安喜、马五娘、王一娘、永安、王二娘、唐福奴、倪四娘、张喜奴、蓝合儿、蓝福福、张小檀、张小春、陆小美、李六娘、赵九娘、王念六、谭强儿、谭小都、李小福、邝宝宝。)/听宣二十道/刘宝奴、刘惜儿、王换奴、王念二、马宜儿、李好奴、张伴奴、陆闰奴、张倩儿、李四奴、符眄儿、胡迎儿、李惜儿、赵兴奴、谌三儿、娄宜奴、张福儿、张美儿、李迎元冲净。)丙子,朝晡临如仪。
上遣知省刘庆祖、霍汝弼持文字一纸云:「绍兴二十九年九月二十日显仁皇后上仙,当月二十一日周麟之、苏晔充哀谢使,今便可拟姓名来」。
予曰:「莫具名点差否」?
二人云:「不须如此,上令具来」。
予语之云:「已与左相商议,方欲十一日成服就素幄面奏。
今与前日不同,只当遣告哀使。
又有一事烦附奏:于典故降诏推尊皇太后,凡百务从优礼。
又有一事:山陵必就绍兴,合差按视,覆按,乞降指挥撰陵名、哀册、谥册之类」。
既而二人复来,云:「尊皇太后,可便拟指挥来。
山陵就绍兴无可疑,只是显仁例三遣使北方」。
予曰:「显仁久在金国,太上感其津送来归,又是时往来礼数与今不同,恐难以三遣使」。
初议持礼之人,而留参欲用范仲艺,而以林㟽副之,众以为然,即进入。
至是二人携来云:「上谓仲艺人物不甚佳,不识林㟽何如。
令别择正使副使姜特立」。
遂具韦璞、王渥二姓名。
上批差韦璞、姜特立
初予欲差韦璞,王相云:「昨拟兼权少卿,上难之」。
其实未尝如此。
丁丑,朝晡临如仪。
予谓:「绍兴七年太上闻徽宗之讣未听政,前宰臣张浚等请奏事,太上谓祖宗无此故事,恐今日行之便为典礼。
等复奏:故事虽未听政,亦得进见。
今日非敢奏事,只欲一望天表。
迄不见。
今恐十一日成服,未敢奏事,只就素幄奉慰而退。
然有遣使一节合商量,莫若具奏乞差主管国信所官来,当令附奏」。
众以为允。
既而又密与王相入文字,乞依祖宗故事行遣医官,恐稍缓则失礼。
俄而批出王泾、马希古各追两官勒停,编管千里,希古五百里。
德寿宫刘确等四人并降两官勒停。
给舍缴驳,谓行遣太轻,纵未诛戮,亦当决配。
内批依奏。
决脊杖二十,配筠州
刘庆祖等复来议奉使
予以事目授之:「祖宗初时遣告哀,止是横行一员,必无礼物。
数日后即差谏议大夫充先朝遗留使,武臣副之。
今太上既不曾与金主通问,难作遗书。
兼与绍兴二十九年显仁皇后上仙特遣哀谢使事体不同,若作告哀礼信使,就携太上遗留之物,庶几两得。
又前据皇太后指挥犹未降出,今不可缓,盖祖宗时远不过五日内」。
二人云并待奏知。
戊寅,早,太上皇大歛,次百官入临。
午未挂服立重,皇太子暨某官以上入哭尽哀,上亲行奠酹礼。
绍兴七年太上亦拜于殿下,至是有司用寻常冬年生辰礼设白褥位于殿上。
起居舍人胡晋臣读祝文。
又哭拜讫,上还素幄。
皇太子以下进名奉慰皇太后,次移班向东慰上。
宰执前诣幄坐再拜哭慰,上号哭甚哀。
次移班慰皇后讫退。
刘庆祖等再来,前例遣使三番,予再三显仁例不同。
王相力言事干敌国,不可损他礼数,予:「名位既殊,礼则随之,未闻无故畏人而曲徇也。
彼亦有知,岂不晓今昔事体不同耶?
况泛使例是礼物金器二千两、银二万两,贺正、生辰半之。
若用许多礼物,国力何以堪」?
二人:「适御前谓告哀使可不用礼物否」?
予曰:「祖宗朝遣小使臣一名,可以无礼物。
今依例遣大侍从,又有副使,岂容虚拘」?
二人既去,复来:「上已许只用正旦、生辰礼物,馀续议可也」。
予又问尊皇太后事,二人:「只依故事一面令学士院降诏,但册宝既俟服除,今欲就诏书中作皇太后之意说过」。
予曰:「此甚不可,只用治平体例,令有司详具以闻」。
遂召当日学士洪迈草诏进入。
又理会五使事,予初检太祖改卜安陵例差山陵等五使,并具绍兴元年孟后攒宫差枢密李回、徽宗显肃懿节枢密孟忠厚、显仁差戚里吴益充总护使,桥道、顿递使各一员。
今太上事体至重,恐合差五使,取圣裁。
二人传旨:「累朝如何」?
予曰:「皆是五使」。
二人:「适得旨,若是如此,无可疑者」。
王相素受太常尤袤之说,以为攒宫不当置五使,似疑己当为山陵使,恐故事礼毕或去,而不知非前朝宰相,本自无嫌,遂厉声:「祖宗全盛,营陵西洛,乃差五使,今权卜会稽,只当差总护使。
且岁旱,民力何以堪之」?
予见其词色如此,未欲争竞。
二人归报,寻批出差伯圭充总护使,洪迈桥道顿递使。
予又令二人奏:「故事合差按行山陵使侍从内侍各一员,不知合差覆按否?
徽宗永祐攒宫曾差覆按二人」。
回云:「得旨既是旧例,固当并差,莫若就降指挥」。
予曰:「须俟按行有定论」。
已而批出萧燧、吴回充按行使副。
故事辰日忌哭,予令太常申省缴奏取旨,内批不得忌哭。
己卯,朝晡临如仪。
宰执就传法寺开启道场五日,就德寿殿下拜第一表,请皇帝还宫听政。
降诏尊皇太后
其初用「配媲乾元」,予语洪迈「配媲」二字未安,遂改作「顺则乾元」。
荧惑犯五诸侯
庚辰,朝晡临如仪。
听第一表不允批答,就拜第二表。
内批会庆圣节道场百官免赴,止令一面满散,前降常服指挥更不施行,闻洪迈曾入奏也。
太白犯填星。
辛巳,朝晡临如仪。
听第二表不允批答,就拜第三表。
上令甘昪传旨欲不用易日之制,如晋孝武、魏孝文实行三年服,自不妨听政,可商量所降诏旨。
但缞服久则坏,又难改造,可商量以闻。
既而有旨,未时奏事行。
百司云:「里面计会莫只用白衫否」?
予以绍兴十二年徽宗之丧,太常寺检会永昌陵故事,皇帝视事日去杖绖,服斜巾垂帽。
小祥日改服布四脚、直领布襕、腰绖、布裤。
今参酌,俟皇帝视事日,宰执奏事去杖,至小祥日去冠,馀官依此。
今既未视事,难遽改服,奏事遂不改服。
未时入奏事,上服缞绖,呜咽流涕。
奏早来丧服指挥,上曰:「司马光《通鉴》所载甚详」。
予奏:「《通鉴》载晋武虽有此意,后来止是宫中深衣练冠」。
上曰:「当时群臣不能将顺其美,光所以讥之,后来武帝竟行」。
盖谓王太后之丧,上不欲及太后字。
予奏:「记得亦是不能行」。
上曰:「自我作古,何害」?
予奏:「御殿之时,人主缞服,群臣吉服,可乎」?
上曰:「自有等降」。
予曰:「臣从君者也。
若或可行,则祖宗行之矣。
今乞令有司讨论,庶使四方知陛下之圣孝,自不必降诏」。
上曰:「指挥可也」。
又奏户部申明山陵支费钱物,上曰:「已令内藏库桩办,本储蓄,别无用处」。
予曰:「不足则封桩库当贴支。
绍兴二十九年显仁之丧,曾降诏并用慈宁宫钱物,仍约束诸道不得率歛进献。
今似不必降诏,只作指挥行下」。
上曰:「不须降诏」。
予曰:「当拟指挥进入,其间明言不侵户部经费及令诸道止进慰表」。
又奏:「奉使莫只遣告哀并持遗留物否」?
上欲遣两使。
予奏绍兴例难用,盖体面不同,且礼物太多。
乃议告哀使止用正旦体例,而遗留却依泛使倍之。
又奏:「祖宗山陵合差五使,今既用祐陵攒宫故事,止差总护及顿递使,缘前日不曾行出有司文字,四方末知本末。
今欲明降指挥,云攒宫已依绍兴例差官,所有礼仪、卤簿、仪仗使合与不合差置,令礼部太常寺讨论。
俟有司言不合差置,降旨依讨论到事理施行。
庶几中外知非朝廷之阙典」。
上然之。
上再三云:「外间事卿等甚留意,每事甚当」。
壬午下元节,朝临如仪。
听第三表不允批答,以台谏有文字乞少缓拜乞还宫听政表,内批依奏,遂未拜第四表。
是日,宰执五人就德寿殿命道士作黄箓,盖行首司道宫中之意,为内外诸司之倡也。
初入诣,凡筵殿拈香哭尽哀,宫中亦哭,次诣黄箓所拈香退。
刘庆祖、霍汝弼传旨付下显仁皇后送金国遗留物数,且云恐数目不尽,更取案牍参考。
予令学士院取旧本来,乃是金器二千七百两、二千两礼物,七百两精巧之物。
银器二万两,又有银丝合二十面,贮宝玉、乐器、玻瓈等物,其他象牙、匹帛、香药等不在数。
庆祖等云:「上意欲增告哀使,所赍礼物与泛使同」。
癸未,微雨,朝临毕拜第四表。
己卯以后日诣传法寺拈香,至是满散,依显仁皇后例进奉纸缯等物。
午未殿攒,上亲行礼,台谏侍从已上入陪位于几筵殿下。
上自素幄哭,升殿奠酹如仪,内外皆哭。
何澹读祝文。
既而移班进名奉慰皇太后、主上及皇后
继闻宫中大哭,必是上慰皇太后也。
刘庆祖等又来传旨云:「今次告哀使既增物如泛使,所有遗留物亦如旧数,更与金二千两、银二万两,其他皇太后已安排了。
但以螺钿合代银丝,无乐器,以玉器、玻瓈等代,仍不用锦绫。
素馨沉速,易以他物可也」。
甲申,微雨,免临。
素幄奏事,上再三劳诸人凡事区处详审,且云太上皇帝丧事,内库已准备五十万缗,封桩拨三十万缗。
又云平江和籴米且休,盖桩积米尚多,留钱支用。
予奏:「外间别无紧急文字,惟江东赖提举官谢深甫任赈济之责。
初七日有奏,乞就差池倅赵彦厉、乐平王斐,不妨本职,分头管干
今日不敢进呈,欲批作初七日依」。
上可之。
听第四表不允批答。
乙酉,朝晡临,拜第五表,乞还宫听政。
是晚,人使至仁和馆。
初乞引明道故事令侍从等议人使到阙之礼,众议乞用二十三日德寿宫丧次引见。
上先已宣谕二十一日二十八日皆是太上斋七,必须过宫,正合见辞日分。
至是刘庆祖、霍汝弼国信所通事王舜臣申状,备载十七日晚舜臣语北引接虞用康云:「皇帝在丧次,如何敢奏人使见辞事?
兼你来是贺礼,如何敢受」?
用康云:「我使副曾说皇帝在哀次,如何讲贺礼?
若不受,天下人道是——」又云:「若便发回,俺何以全天下生灵?
料皇帝今既已成服,俺使副是持贺礼来,断不敢行。
不若以公牒说此意,俺便有执据,所得分物与不与在你。
若此一段了,望密来谢。
大使晓了肯如此,只是副使女直有些拗,若在朝见前发回甚好」。
上见此,令二人持一幅示宰执,欲遣知閤入驿谕虏使,其辞云:「得旨宣谕使人:主上尚留德寿宫丧次,难行贺礼,使人且归(此四字上亲笔。)
所有见辞并回程沿路等例物并合给赐,来日进发」。
上又批云:「并附奏叔大金皇帝:将来正旦缘在服制,不敢讲礼,望免遣使人」。
即与诸公作回奏云:「上件事体甚重,此间掌仪与彼接引一时问答难便据凭。
若令知閤作得旨宣谕,彼或未顺,难以回护。
臣等辄别拟事目,且令馆伴就议。
其在馆日分一切如旧,庶几少休徒驭,但不敢作筵宴及出城观看。
所有回程给赐及免遣贺正,续次谕旨未晚」。
初,接伴赵善悉、韩侂胄皆言金使恭顺,初闻太上之讣,闭船号泣,戒三节人毋得饮酒歌呼,且道掌仪辈语,谓渠调停得七八分肯归。
又谓曾遣使贺高丽,值其国母之丧,亦便发回。
大珰辈欲以为功,遂达圣听。
善悉等又云:其下谓太上皇帝与我皇帝专主和好,语颇有味,往往不以告也。
正使田彦皋,见任河中府,年六十八岁,尝接伴范成大,极有文学,借吏部尚书以来,副使完颜琥。
丙戌,朝晡临。
人使入驿。
京镗遣人谕以皇帝在丧次,难以讲礼。
彦皋等答云:「在常州太上皇帝升遐,既难讲礼,即合发回,却蒙依程限取接。
居丧系是宋国事,便不接书,恐于礼未当。
缘别无执据,若得馆伴所备细公文,即便回程」。
既而二珰遣人传旨馆伴,令就宰执处商议来日传旨并公牒事宜,议定具本进呈,令馆伴且在宰执处等候处分。
即与诸公回奏,未敢具草,容来早面奏。
丁亥,小祥祭奠,上亲行礼,奉慰如仪。
既退,五品以上去杖绖,服四脚帽,就素幄奏事。
上未变服。
予奏:「陛下圣孝过哀,犹未御初祥之服,臣等不胜忧惶,乞俯从礼制」。
上流涕曰:「大恩难报,情所未安,俟过大祥商量」。
奏:「引见人使,昨已议定,而御前降下掌仪王舜臣所申,可凭信否」?
上曰:「北人直,必不妄」。
众人云:「小人传言,往来多有增损及遗忘,欲令馆伴自过位与北使商量」。
上曰:「须是馆伴相见」。
予奏:「昨日传旨,令馆伴发公文与北使回,似乎太遽,须先得北使牒,然后回报」。
上曰:「极是」。
徐观圣意,似无他,因奏云:「恐须一见」。
上曰:「彼欲见,当从之」。
予曰:「国书如何」?
上曰:「既见,如何不受书」?
戊子,早赴朝临讫,驾回,内服缞绖,坐逍遥辇,四旁裹以绢素。
己丑,会庆节假。
先有旨免明庆满散行香,洪迈入奏而有中批。
已而雨作沾湿,免德寿宫入临。
庚寅,赴德寿宫朝临毕,回赴奏事,服所服入和宁门,中官引就后殿东廊,设素幄,上缞绖如故。
三省密院同呈毕,王相又及使人引见事。
上曰:「不须理会,明日行入局」。
是晚微雪,馆伴奏北使来早行。
上径批依。
既而来申省云:「除已恭依圣旨施行外,合行申审」。
予语吏云:「既已施行,何审之有」?
退其状,改作「依条合行申审」,而削去「施行」数字,因与诸公再缴奏。
上自批云:「自合依已降指挥施行」。
是晚,密赐北引接虞用康等二人各银一百两,又闻密赐凡见辞等例物尽以与之,三节皆不及,以其往来主议也。
辛卯德寿宫朝临毕,归作降圣节假前日批付密院,奉皇太后圣旨,差甘昪提举德寿宫
又降旨差提举钦奉太上皇帝几筵。
李舍人巘先缴奏,中批云:「不敢违皇太后圣旨,难以依奏,可日下书行」。
给事中王信又缴密白黄。
龙洲居士严君致尧墓碣庆元三年1197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九三、《平园续稿》卷三七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严君致尧字正之吉州太和县人
曾祖先,生执衡。
执衡生章,赠右宣教郎
是生四子,其仲康元,仕至朝奉郎通判潮州,次即君。
君幼学敏茂,长精辞艺,一试举场不中,慨然有四方之志,轻财重义,伟如也。
绍兴三年,群盗充斥虔、吉间,多至三百馀火。
江西安抚大使李回以闻。
岳武穆公飞神武副军都统制,授钺专征,道出庐陵,士卒托宿廛市,黎明为主人汎扫门宇,洗涤釜盎而去。
太守供张郊饯,师行将绝,谒未及通,问殿后者:「大将军何在」?
笑曰:「已杂偏裨去矣」。
其严肃如此。
所过独搜访奇士,诹计策。
太和,君叩辕门,一见语合,许以从行。
初,龙泉贼帅彭友、李动天等十人尤强暴,号十大王,盘踞四年,攻破八县。
君至,次第就缚,两郡以宁,奏凯而还。
其后定鼎、澧,安襄、汉,取唐、邓,复郢、随,全合肥,君皆在焉,屡委以事。
积代版授七阶,方向宛、洛,捣赵、魏,而虏人求成,武穆公罢兵柄获罪矣。
君恨无以白杜邮之冤,归而放浪山水间,聚书教子,自号龙洲居士
有文集三十卷。
年五十六,以三十二年六月晦卒矣。
前娶章氏,朝散大夫唐民之女。
生三女,适曾弥后、李补、曾瑜。
再娶郭氏,盖忠简胡公叔母前夫之女,忠简择君归之。
生一男,可久,力学有闻,不幸早世,焕章阁待制诚斋杨公为志其墓。
五女:曾异、倪岩老、胡秘,其婿也;
馀不及行。
孙男龟龄
女适刘禹选。
君以隆兴元年十二月辛未葬县南横弦山,庆元三年十二月庚寅改卜高行乡山塘之原,而葬郭氏于罗墓,距茔二里许。
先是诚斋状君遗事甚备,秘也实忠简从孙,以文采贡于乡,与予契厚而交深,复来请铭,固辞不可。
铭曰:
大丈夫不能擢犀角、拔象齿、游乎翰墨之林,则当横三尺、出六奇以收边塞之勋。
孰如君者,两有志而一无成。
此予所以闻风太息而追系以铭也。
思陵录下之一(起戊申三月丁酉己酉二月壬戌。)1189年2月2日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六五、《杂著述》卷一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淳熙十五年戊申三月丁酉朔,雨。
延和殿坐,呈学士院申明报谢国书,绍兴三十年例以锦拓匣用红封裹。
上曰:「合依去年告哀国书例,并以黄」。
萧燧申:「昨充按行使,将来合往攒宫审验神标,缘除参政,合与不合前去?
或止令吴回掌管,将来一就结局」?
有旨令吴回掌管,一就结局。
从驾过德寿宫临慰如仪。
己亥,晴。
早,百官请太上尊谥于南郊,积雨骤霁,人皆叹异。
辛丑,晴。
国忌,行香毕,先诣德寿宫进名奉慰太后,次诣西上閤门进名奉慰皇帝及皇后,以太上谥号敕下也
次入东华门,至倚奏事。
呈礼部太常寺申,将来发引差摄太傅导梓宫,合就委总护使,及摄侍中少傅少保等。
予奏:「馀官皆已拟定,惟太傅续呈」。
既退,上遣内侍持批旨云:大行太上皇帝灵驾发引,依绍兴二十九年显仁皇后例,免引拽。
壬寅,雨。
早,常服吉带至祥曦殿宪节皇后册宝自内中出,骑从至太庙门下马,至南神门外幄次奉安讫,就庙中宿斋。
癸卯,阴。
早,以地湿,祭服诣殿廊立班,文武百官皆集,从册宝入南神门,至殿西阶下,俟奉神主出祏室再拜。
王相太傅升殿,逐室上香、奠币、酌酒、读祝文讫,回至册匣。
予󲦤笏奉册以授之。
留参读册于殿上,意若告祖宗者。
读毕,复授宝如授册之仪。
黄枢读宝于殿上讫,各复位,赞再拜。
奉神主入祏室瘗币讫,复换常服吉带,从册宝出庙门。
骑从至德寿宫换黑带入,以册宝告于太上皇帝虞主前,如太庙之仪。
从册宝归太庙权奉安讫,归家。
甲辰,晴。
延和奏事,萧参谢充攒宫礼仪使,且云已具画一进入。
上小语云:「尚未定,且少待,或改差宰臣」。
盖恐人有议论。
既而上问:「差宰相如何」?
予奏:「去年十月,臣在德寿宫固尝言当置五使,而礼官坚执绍兴二十九年显仁例,殊不知事体当有别。
臣适避嫌,不敢力争。
今陛下既用七月之制,又行三年之丧,岂可无执政官至陵下?
前日所以绵蕝乞差萧燧礼仪使,盖此使旧用从官,今以两府,足见增重之意。
又序位适在伯圭之下,于总护使自不相妨。
元祐二年迎奉神宗塑像往裕陵,亦差中书侍郎吕大防礼仪使,即今参政也,盖不敢无所据云」。
上曰:「事体不轻,甚善」。
上宣谕:「绍兴府前月二十九日大雷,明日雨雹,甚损麦苗,独攒宫相近无之」。
激赏库申,昨绍兴二十九年有支送总护使已下常礼,今未有钱银。
上曰:「几何」?
予奏:「已具在此,约钱八千缗、银二百两。
顷年激赏库有馀,今非昔比」。
上曰:「即今封桩库,此自合支」。
乃令左帑支万缗及银二百两。
补阙薛叔似对两疏:一论政事,一乞请太后大内
次诣祥曦殿下立班,圣神文武宪孝皇帝册宝自内出,再拜讫,从诣德寿宫奉安于宫门外幄次,赴都堂宿斋。
以近例论之,合于德寿宫前宿斋,亦惟吏言是从耳。
乙巳,绝早,常服黑带诣德寿宫门外幄次,后从册宝寘殿阶下少退,再追班,再拜。
左相升殿上香奠祭讫下殿。
予以册宝授之。
升殿读册,次授宝如册。
黄枢升殿读宝。
礼毕,进名奉慰太后
次赴太庙换吉带,就别庙奉上懿节皇后改谥宪节,如太上册宝之仪。
次换黑带诣文德殿门外,为奉上太上谥册宝毕,奉慰皇帝、皇后,并进名再拜。
帝后两册宝,左相当上太上者,予当上宪节者,枢、参亦各一读册宝,而太常不敢明言,堂吏又复观望。
左相并任其事,册在宝先,但字数多尔。
初谓以此相优,令予读宝。
予以嫌不敢辨,但用绍兴二十九年显仁例,陈康伯右相以册宝授左相,而令枢读册宝。
吏又以黄枢衰疲惮烦,遂令读宝云
内侍都知刘庆祖传旨赐奉上册宝银绢,二相各三百疋两,枢各二百四十疋两,同入奏辞免。
礼官及行事官支赐有差。
丙午,旬休。
内批辞银绢奏云:「不许辞免,可特收受」。
丁未,延和殿坐。
起居毕,三省枢院同辞银绢。
上再三不许,曰:「典礼至重,其数不多,不必固辞」。
进呈至道三年永熙陵典故:四月越王元份五使是年九月十四日宰臣吕端太傅持节前导灵驾并奠谥册宝,监锁元宫。
是时一相,尚且亲往。
只如绍兴元年昭慈圣献皇后会稽,仓卒间犹命同知枢密院事李回为总护使,又差参知政事张守监掩攒宫,盖是时范宗尹独相,又母后事体不同。
今者有司不知典故,凡事只用显仁误例。
初八日因圣问,臣方敢具出。
上曰:「若无典故,犹当义起,况典故甚明乎」?
初,予连日语左相:「今若卤莽,后必噬脐」。
左深以为疑,五更漏舍再示以典故,怫然曰:「须是两相都往」。
又密语留参云云。
留遂云:「左相疑逼其去则不可复归,不如已之」。
予曰:「然则某当自请去」。
留曰:「如此方可」。
既进呈,予亟奏:「臣请去」。
上从之,且曰:「别立使名如何」?
予奏:「使名却小,且碍总护,只依此的例为是」。
王相见议定,然后云:「陛下属臣亦可」。
上曰:「不须」。
是日内引洪迈,上谕以山陵事重,已宰臣一人去。
初欲立使名,恐碍总护,乃有摄太傅故事。
赞圣德,又进劄子乞条具修实录,又奏:「顷蒙宣谕太上皇帝宜以文武臣各二人配享,文臣无如吕颐浩、赵鼎,武臣当用张浚、韩世忠,乞令侍从议」。
并批依奏。
上又曰:「鼎有社稷之功」。
以诸韩在此致力,书韩世忠于张浚之上,皆云太师,其实世忠乃赠尔。
从驾过德寿宫
台州进士宗女夫余宋臣缟素,在望仙桥东欲拦驾投进二黄册文字,为街司所驱,驾过,叫呼不已。
临安府为缴进,乃《万世如见集》,其前太上庆寿歌颂,其后乃追思上仙之辞,刻板模印数十本。
有旨令临安毁板,押出界。
戊申,国忌行香。
己酉,不坐,入局。
内引总护使伯圭,又引报谢使副京镗、刘端仁朝辞,其书曰:「比沐慈仁,远驰华使。
悯念凶哀之故,特行祭唁之仪。
虽已饬于报函,顾未殚于感绪。
亟颛谢礼,荐达英聪。
不腆币将,并申牍布」。
奏:「赍礼物当与告哀使同,缘其间遗留使却用泛使例,恐今减半,彼以为疑」。
上沉吟良久,曰:「莫适中否」?
又云:「以卿向来馆伴倜傥,故加选用」。
谏议谢谔有疏乞量增,上不以为然,故圣语如此。
辛亥,早,国忌行香。
阁下奏事,呈谢谔乞量添报谢使礼物。
上曰:「昨京镗亦来说,用正旦例已得中」。
自不知,遂进呈讫。
又呈户部奏:「今年权免会庆圣节进奉总计左藏库银十三万二千八十两五钱二分五釐,绢三万七千四百疋,金三百两,折银钱三万六千六百二十八贯三百六十二文,内藏库银五千九百五十九两,折银绢钱四千九百八十四贯三百七十五文」。
上曰:「明年又须此数」。
予奏:「此盛德事,陛下必不惜」。
上曰:「将来衣绢莫不防阙否」?
予奏:「户部纽作四贯一疋,价已不低,有钱甚易买」。
上许之,退批旨以金银对支。
予呈劄子:「被差前导太上灵驾,止关借奉使一印,并带堂吏五人,诸色使令五十馀人,并不申请借请批支之类,免觊恩赏。
但令激赏库使臣量带官会前去,恐合犒设人匠」。
上曰:「须行犒设,仍务从优」。
宰臣亲往,大小体面。
内侍省都知语行首司云:「近日册宝银绢,既未见赍关子来请,已得旨少间一面降赐支食钱二十千,酒四瓶」。
短表谢。
内侍传旨付下洪迈所拟指挥,其略云:「攒宫大事,如官吏指望赦恩,故不整肃,及受财扰良民,理宜戒敕,乞给黄榜」。